朱翠花、朱碧花、李翠菊等作为朱谢恩的女儿和唯一的媳妇,也是轮番守在灵旁哭丧,几个人的嗓子也已经哭嘶哑了,但几个人也和朱根福一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传统习俗,家里的老人去世了,作为女儿和媳妇,必须哭丧,并且要哭出哀情,哭出伤感。农村里旧时有说法,不会哭丧的女人是不孝顺的女人。因此,只要家里有长辈去世,作为晚一辈的女人,必须哭得声嘶力竭,必须哭得伤肝动情。只有这样,才表示自己对去世的长辈的尊敬和孝顺。
在朱谢恩将要入土的头一天晚上,朱家一家人都长夜未眠,尽管朱根福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合过眼了,并且已经完全是哀毁骨立了,但朱根福仍然坚守在朱谢恩的灵前,除了有客人来去行大礼答谢客人外,一刻也不愿离开,嘴里还不时地说着:“爷爷这一辈子辛辛苦苦,眼看日子要好过一点了,但他却就这样走了”、“老汉这一辈子真不容易,吃没好吃过,穿没好穿过,过的都是苦日子。想起来真让人伤心,我这个儿子一点都没有尽到作儿子的孝心,有负您老人家的抚育呀!”伤痛之情,浸染全家。
朱谢恩的老伴罗瑞花则在床上躺着,不吃也不喝。在是否将朱谢恩去世的事告诉她的问题上,朱根福和朱翠花、朱碧花几个人反复考虑,先是担心罗瑞花听到这个消息后受不了,但又想,她和朱谢恩一起生活几十年,如果不告诉她,会让她更伤心。因此,朱根禄最后还是觉得要告诉她,并且叫朱世安到镇上去把罗瑞花和王雪娇及孙儿一起接了回来。一路上,朱世禄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家里有点急事,爸爸让他接她回去。当然,朱世禄给王雪娇是说明了原因的。罗瑞花一路上也在想家里会有什么事,但她也完全没有想到是朱谢恩去世了。因为和朱谢恩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罗瑞花也一直觉得老头子身体不错,没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老伴会这么快就走了,自己连面都没有见上一面。更不要说说上一两句话了。
当汽车到柏林公社时,朱世寿和朱世军已经在路边等着他们了。看见朱世寿戴着孝布,朱世军手臂上带着黑纱,罗瑞花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的老伴去世了,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面对这种情况,几个人都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王雪娇因为她妈是医生,多少懂一点医疗常识,她把罗瑞花把头靠在自己左手臂,用右手紧紧地掐住罗瑞花的人中,慢慢地待罗瑞花苏醒过来后,又用手在罗瑞花的胸前从上往下地抚摩,使其胸口的气能够顺畅,之后,用左手轻轻地在罗瑞花的背上拍打。过了一阵后,罗瑞花基本上清醒了过来,两眼含泪,浑身微微颤抖。王雪娇知道这是因为急火攻心造成的,一时还难以缓解。她对朱世禄说:“可能要把婆婆抬起走才行。”朱世禄听了后,只好让朱世寿马上赶回家去,把凉椅绑成滑杆,以便把罗瑞花抬回去。这边朱世禄和朱世军两人把罗瑞花抬在车后座位上,让罗瑞花躺在车上,自己从王雪娇手里接过娃娃,让王雪娇在车上看着罗瑞花,以防万一。
罗瑞花躺在王雪娇的身上,两眼直直地,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王雪娇的手不放,但却没有一点热量。朱世寿和高石磊抬着滑杆赶到后,几个人就把罗瑞花抬在滑杆上,由朱世军和高石磊两人抬着回到了家。
当几个人回到家中刚把罗瑞花放下来时,罗瑞花自己一下子就站起来,几乎是以跑步的速度冲到停在堂屋里的朱谢恩的遗体前,一边用手狠狠地拍打着朱谢恩的脸和肩膀,一边大声无泪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走的时候连话都不给我说一句?丢下我一个人你就这么忍心?”说完后才哭出声来。朱根福见状,也很是伤心,担心伤心过度引出问题,便强忍自己心中的悲痛,挽扶着罗瑞花,劝慰道:“妈,您老人家要注意身体,老汉都已经这样了,您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您叫我咋办嘛!”朱翠花和朱碧花也劝慰道:“妈,您老人家不要这样,爸爸已经走了,就让他安安静静地走,您还要带重孙子,要保重好身体。”两个人边说,边扶着罗瑞花进了朱根福和李翠菊两人的卧室。他们担心如果让罗瑞花到朱谢恩的房间,害怕她触景生情,再引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