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牵涉到了徐承宗,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若自己真敢伤了他,那么不光是天子和朝臣,就是那些同属一条阵线的勋贵们也不会放过自己。毕竟比起魏国公,自己这个广宁伯实在太不值一提了。
而一旦真不顾后果地把徐承宗连着陆缜一道杀了,那么整个广宁伯府都得给对方陪葬,死的就不光是自己一个人了!
一旦明白这点,他心中的杀意顿时就消散得干干净净,转而化作了一片绝望,刘逊只能把眼一闭,又喝了一声:“住手!”
那些兵卒都已逼近到了众人跟前,就要攻击了,一听自家伯爷这句话,虽然心下犯疑,却还是依令停下了动作,只是目光依然警惕地望着前方。刚才,他们已现挡在开口说话那名青年前的十来名汉子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虽然他们没有动作,但隐隐然已有与自己对抗的实力。
只一句问候,就阻止了一场即将展开的战斗与杀戮,这让陆缜对徐承宗,或者说是其背后的徐家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同时心里也是暗道一声侥幸,若非有他陪着一道进来,恐怕查出问题的自己就得和这些尸骨做伴了。
眼见局面已被控制,陆缜便开口了:“广宁伯,本官大兴县令陆缜,不知你能否解释一下这里是个什么情况?为何你伯爵府的后花园内竟会埋有这许多的尸骨?你总不会告诉下官,说你并不知情吧?”
广宁伯脸上怒意一闪而过,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官竟如此大胆,敢用这话来挤兑自己。确实,他是不可能如此混赖的,这儿可是伯爵府的后院,谁能有那么大的神通在自己这个主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陆续埋下这么多的尸骨呢?
这话他就是敢说,天下间也没人会信哪!
按下了汹涌的杀意,刘逊才冷声道:“我伯爵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大兴县来指手画脚!”
陆缜并没有针锋相对地道一声这儿是大兴县的境内,自己身为县令自然有权力过问。他不是个意气用事的冲动之人,看得出来对方只是碍于徐承宗在场才按下了杀机,现在可不敢激怒对方。所以便只是一笑:“既然如此,那下官自会把这里生的一切报与朝廷,到时候由朝廷派有资格与广宁伯说话的人来问案吧。不过,这里的一切还望广宁伯莫要再动,不然你的罪名可就完全坐实,而且还得再加一条销毁罪证了。”
徐承宗略一思索,突然开口道:“陆县令,那你这就去报信吧,这儿有本公子看着,想来广宁伯是不会当着我这个外人之面销毁这些尸体的。”
陆缜没想到这位徐大少会如此相助,但这时候已顾不上分析其动机了,便冲他一拱手:“那下官就谢过徐公子仗义出手了。黎达,你留在此处帮徐公子一把,我们先回去。”说着,举步便往外走,根本无视面前虎视眈眈,拔刀在手的那些兵卒,就这么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那些兵卒对陆缜的这一举动是既感敬佩又有些恼怒,但连自家伯爷都只是黑着张脸没有话,而且眼前的一切对他们的冲击也是不小,所以最终只能像石像般站着,没一个敢做阻拦的。
待陆缜走出花园,来到自己面前时,刘逊才在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后冷声问道:“陆县令,你还真是处心积虑,敢想敢干哪。恐怕我府上的这把火也是你使人放的吧?你到底为何要做这一切?难道本伯与你有什么怨仇么?”
听着他带着怨毒和无奈的话语,陆缜的脚步微微一顿,看了对方一眼:“广宁伯言重了,下官可没这本事。只是听说这儿有些问题,这才趁机过来找找线索而已。有句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这儿埋了这许多的冤魂尸骨,总会被人查出来的。”
“哼!”刘逊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冷哼,随即目送陆缜安然离开。同时他的心已彻底沉了下去,自己是真个完了么。
“徐公子,我刘逊与你虽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但也没有什么仇怨,你为何要帮他?”沉默之后,他又突然问了徐承宗一句。
徐承宗却是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好好想过呢,但最终还是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广宁伯不是我针对你呀,实在是这事儿太严重了。既然我身在此间,就不可能视而不见。这些死者的尸骨都在此,我怎么也得为他们做些什么吧?”说这话时,这位平时看着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也现出了一丝不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