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现在你还有何话讲?”徐承宗看着面色有些灰败的吴淼,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嘴唇喃动了一下,吴淼挣扎这道:“你凭的什么认定人是我杀的?你有证据么?”
“人到底是不是你所杀,其实并无关大局。本公子要证明的,只是你欲置陆缜于死地就足够了。这一点,我想现在这两个你的亲信下属是一定肯招认了。二位,我说的可对么?”
吴淼还在为自己作着辩解:“人是被押在布政司地牢之中,我一个镇守太监怎么可能得手,自然是黄大人他下的手!”
不过他这番话,在场却是没一个人会当真的。这天下间有哪个人糊涂到在自己的地盘里随意杀人?黄钦儒更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更没有必要对这些已拿捏在手上的人证下手。
就是段锋兄弟两人,此时也是满眼的怨毒,死死地盯着吴淼,这个曾经他们效忠的对象。面前那些尸体的惨状,让他们不寒而栗,想想要是自己也和他们关在一处,下场恐怕也是一般了。这让他们对吴淼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在这股愤怒的推动下,他们已把之前的恭敬和小心全抛到了脑后,当即叫了起来:“不错,我们可以作证,吴淼他确实派了我们追杀陆缜。因为他担心陆缜入京之后,可能有京中高官会尽力去维护他!”
此言一出,吴淼顿时就彻底呆在了那儿,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尽皆白费。而杨震又适时地来了一句:“正因为你吴公公一直就对陆缜抱有杀心,所以之前的案子由你的人找到的有关于陆缜杀人的证据也很值得推敲了。老卓,你怎么看?”
早被这突然的反转搞得心烦意乱的卓凯闻言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也没能给出自己的看法。他确实是奉了马顺之命来帮着吴淼对付陆缜的,可现在案子的走向已彻底不在其掌握之中,突然生出两个人证来不说,还多了个自己招惹不起的徐承宗,这让他的立场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
是顺着眼下的线索依了徐承宗,还是继续一条道走到黑地为吴淼说话?怎么看,这两个选择都大有问题哪。自己就不该来杭州趟这浑水,当时派个手下的千户过来不就完了么?
正当他后悔不迭时,吴淼却幽幽地来了句:“无论如何,这案子已送去京城,一切证词和物证那都是没问题的,你们难道真想要为陆缜翻案不成?”
此话一出,连徐承宗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敛。确实,在杭州,他们可以为陆缜找到一些说辞,可是关于何回舟被杀一案,还有生在初三夜里的那两场动乱的背后主使之人的身份,这一切依然是个谜。而这些案子的线索是全指向陆缜的,若他们不能在朝廷给陆缜定罪之前把案子翻过来,那他……
看到众人那茫然失措的模样,吴淼不觉哈哈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里带了些许的疯狂之感:“哪怕你们用尽心思,这一局咱家依然可以得胜。任你们说破了天去,那些证据和证词都足以定他陆缜的罪了!因为朝中有许多人会帮着咱家收拾了他,即便你们说咱家欲谋害他,可罪证却不会因此失效。”
这倒是句大实话。如今的大明朝可不是后来的法制社会,一切要讲法律。此时一起案子到底怎么审,更多的还在于朝中某位,或某些权贵人物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而王振,作为如今大明朝廷里一手遮天般的人物,只要找到了由头,就一定能让陆缜难以翻身!
“大人……”林烈和清格勒二人的心再次揪了起来,难道自己二人做了这么多,依然无法改变眼下这个局面么?
“呼……”在众人纠结为难的情绪中,陆缜却轻轻地吐出了口气,还笑了起来:“是啊,这一局让你吴公公占了先机,以至之后无论我怎么腾挪努力都处在了不利的被动局面。各位能不计一切地出手帮我,陆缜也足感盛情。”说着,还冲周围众人拱了拱手。
而后,他才把脸一肃,盯在了吴淼的脸上:“不过吴公公你费尽心机地算计于我,对你来说恐怕也未必会有什么好处了。我想,无论黄大人,还是卓镇抚,都不会将此番之事隐瞒不报。而朝中,如今王振虽权势滔天,但总还是有几个敢于挺身之正臣的!即便他们真帮不了我翻案,但把吴公公你也一并牵进此案却非什么难事。吴公公,我这话可还对么?”
吴淼的脸颊一阵抽搐,这正是他最担心的。若真如陆缜所说,恐怕自己的下场会和眼前段家兄弟一般,被王振轻轻松松就当成弃子!
真要如此,自己苦心孤诣地做这一切又是何苦来哉呢?
此时,在场众人都明白过来,现在杭州的他们已无法改变这起案子的最终走向,而一切,都要看千里之外的北京,看那里的高官们如何博弈,才能有最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