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九郎从剧痛中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他肚子里掏出了一块什么东西。
见他醒来,那黑乎乎的身影还转过头,裂嘴露齿,森然一笑。
他骇得哆嗦了一下,才现自己被束缚在床上,动弹不得。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声音从极远处传来,飘忽不定,仿佛地狱的魔鬼在召唤着。
“长九郎!”
长九郎一个激灵,冷汗从额头上彪出来,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吃力地抬起头,使劲眨眨眼,说话的原来不是什么魔鬼,而是正用惊喜而关切的眼神望着他的照美冥。那道阴森可怖的模糊身影,也不是什么坏人,而是木叶忍者春野樱。
粉少女扎着马尾,带着大框的医用眼镜,一副知性打扮的医生模样,碧色眼眸疏离地转头望了他一眼。
“你醒了。”她平淡地说道。
话语中毫无惊喜和波澜,像是在陈述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比我预想中要快一些。”
我没死,而是在接受治疗……
长九郎放松脖颈的肌肉,倒在枕头里,松了一口气。
“照美冥大人,还有春野樱小姐……我怎么了?”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叫我医生,谢谢。”春野樱眉毛微抖,说道,“刚给你做了脾脏部分切除手术……”
她晃了晃手中的内脏碎片,还转过头瞥了照美冥。“你们之前对内伤处理得太粗糙了,那一部分内脏已经坏死,我也保不住它们,只能切除。内脏受损是典型的水遁伤势,你们对这个应该很有经验才对。”
照美冥苦笑一声,却无话可说。
涉及那敏感的十来年动乱,身为水影的她也没法对一个外人解释清楚。
春野樱把手中坏死的肉块扔到一旁的盘子里。水遁的威力,她作为水遁行家自然是一清二楚。除了她那招水枪术是造成切割伤害以外,一般的水遁都是靠无以伦比的冲击力造成钝伤、内伤。也就是说,被水遁打中,表面上看没有什么明显伤势,忍者还能摇摇晃晃地坚持一会,实际上可能内里的脏器已经大出血,过不了多久就突然倒下了。
别以为水就是柔软的,高速高压下的水体可以比水泥还硬!经过水遁的塑形、调整之后,大型水遁迎面冲过来造成的伤害,不比一座小山压过来更低。更可怕的是这种冲击还是绵延不绝的,会一直持续到整个忍术结束为止。高端水遁的厉害之处可想而知。
少女眉头微蹙,沉思了片刻。
从长九郎身上的伤势,春野樱大概可以估计出被制造成人傀儡之后,鬼鲛的水遁还剩几成威力。
这么说吧,全盛状态的鬼鲛,全力使出的水遁可以一个照面便将长九郎打得倒地不起,内脏粉碎,瞬间一命呜呼;绝不会让他有余力逃出追击,逃回村子,并坚持到现在。
“我顺带帮你治疗了以前留下来的暗伤。好好休息,好好养伤,会好起来的。”她柔声说道。
春野樱手上亮起蓝光,开始缝合长九郎腹部的切口。
长九郎勉强地笑了一下。
“我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了!”男人拍了拍少了一些零件的腹部,咳嗽两声,涨红着脸说道,“以后也当不了忍者了……”
长九郎摸索着腹部的伤口,木叶忍者的医术之精湛出乎了他的意料,刚刚缝合的伤口竟然没有留下疤痕。长九郎又是惊讶又是无奈:“照美冥大人,您没必要在我这个废人身上浪费功夫了……春野医生的医疗忍术应该用在其他有价值的人身上才对。”
春野樱挑了挑眉毛。
“其他人的伤势不重,你们村子的医疗忍者也能应付过来。”她瞥了一眼长九郎手上摩挲腹部的动作,又说道,“在找伤疤吗?我刚刚愈合的时候顺带消去了……”
医疗忍术用来美肤、去疤即方便又简单,她用得多了,在长九郎身上也下意识使了出来,闹出了画蛇添足的笑话。当下愣了一下,才想起“伤疤就是男人的勋章”这句格言,便挠了挠脸颊,讪笑道:“我可以帮你补回来……”
前世与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在女性方面差距不大,男性上却是截然相反,至少那种白白净净还化妆的娘气小生在忍者世界里是绝不会受欢迎的,英武健硕、身上最好带几个伤疤的男人才叫做帅气。
“行了,就这样吧。”
照美冥摇摇头,拉住春野樱的手。
“九郎,不要说这种傻话,我们已经不是号称血雾之里的雾隐村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连同伴都能随便舍去,受了伤就像垃圾一样丢在一旁,那么当年我们拼死推翻仓矢的统治又是为了什么?”
“我是绝不会放弃你的!”
长九郎抓紧了床单,眼圈微红,一声不吭。
“你也不必太过绝望,”春野樱点点头,笑道,“脚上的伤势也未必没有转机。事实上——”
她的话语才说到一半,便被一个猛然冲进病房的男孩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