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贼船,就一辈子不可能再走下来了。
此时此刻,琼斯心中对这句话分外有感触。
三十年前,他还是个生活在绿洲太空站周边,一枚贫民窟星球上身残志坚的有志青年,他虽形体佝偻,相貌丑陋,但性情坚韧又不乏温情,这样的人,本来的生命轨迹,应该是和大部分流浪星域的平民一样,努力奋斗,进步,运气好成为史迪嘉蓉那样的中产阶级,运气不好则在贫穷中度过奋进的人生。
然而一步走岔,琼斯机缘巧合地拥有了一枚火种……本来他也可以对此置之不理,如同世界上绝大多数野生种一样,尝试默默无闻地过一生,但他偏偏一时激动不甘寂寞,混上了海盗的战船,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大相径庭,而且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偶尔看着那些惨死在战场上,或者被绞死在城市门口的同伴,他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对当年的一念之差追悔莫及。
之后他逐渐变得丧心病狂,通过虐待那些被他们抢掠的无辜平民来寻找安慰,而也正是他的疯狂,让他被杰克相中提拔为副警长,从此走上了一条更为黑暗的不归路。
做海盗的时候,虽然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但劫掠之后总有享受生活的闲暇时光,在海盗窝点里,更偶尔能有人性的闪光点。但是给杰克当手下,真的要时刻维持着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状态,稍有松懈,就会像前任副警长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琼斯一直认为,自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平民百姓,一路走到副警长的位置,期间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所谓上贼船,就是他的人生写照。
此时此刻,琼斯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滋味。
只是一念之差,他就在背叛杰克的路上一骑绝尘。
杰克对背叛是绝对的零容忍,哪怕有一点点的苗头,他都会毫不留情的进行抹杀。
比如琼斯之前与王野的那几句对话,虽然没有实质的背叛,但表露出了这个意愿。如果对话传到杰克耳朵里,琼斯就必死无疑,而在此之前已经有过很多先例。
琼斯在杰克手下足足做了十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这才得到了接班的资格。
但实际上这个权力更替,还伴随着一个考验。
这也是杰克的一贯风格,就算他要赏赐什么东西,也不会直接交到对方手里,必然伴随着猫戏老鼠一样的游戏,要对方大费周折,百般折磨以后才能将东西拿到手。
筹集资金的任务其实不难,杰克本身需要上缴的资金和货物,其实已经筹集得差不多了,对于绿洲太空站的统治者而言,那点缺口很容易就能填补上,就算抢不到尤拉的st结晶,在绿洲周边搜刮一下,价值几千万的东西还是能拿得出的。
所以琼斯一度以为,杰克是终于被自己的忠心耿耿所感化,所以才交给他一个难度不高的工作,等于顺水推舟地将位置让给他。
但现在看来,这个任务背后藏着相当多的陷阱。
先就是尤拉那条偷渡船,船上有一个丝莱雅,和一个比丝莱雅更强大的王野,这件事杰克事先到底知不知情?
如果说不知情,他为什么布置完任务就仓促离开了绿洲太空站?真的有那么多紧急的事情需要向上级汇报?只怕未必,那个时候,恐怕杰克就已经知道丝莱雅的存在,更知道对方拥有着武力上的绝对优势,哪怕以绿洲太空站的多年经营也难以抵挡,所以他是去避难的。而琼斯……则是留下挡枪的弃子。
当然,如果琼斯真能在这样的逆境之下,把任务圆满完成,那杰克当然也不会吝啬赏赐,但这实在是个ssonpossl。
琼斯一度以为这将是他作为副警长的最后一次任务。
琼斯想到此处,忽然又想起以前在海盗团里听到的一个传说。
“永远别把某一次任务当成最后一次,那些高喊着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的人,是绝对回不来的。”
杰克玩的也是这个把戏,给人一丝希望,再将这一丝希望藏在深深的绝望之中。
……
“喂,想什么呢?赶紧交代问题,别浪费大家时间。”
王野非常不耐烦地打断了琼斯心中的万千思绪。
“把你的出生地的详细情况介绍出来,此外,你如何在贫民窟获得火种,以及那里究竟有多少野生种,杰克平时都是如何从中抽调力量……这些问题都需要你认真回答。”
琼斯苦笑了一声。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出生于绿洲回收站,一座矿业垃圾堆砌而成的小行星上,前面二十年就像大部分流浪星域的贱民一样,直到有一天早上,起床以后我就现自己拥有了火种。而在回收站里,与我有类似遭遇的人的确不少,野生种诞生的比例远远大于平均。但是关于绿洲回收站的异常,内情只有杰克本人清楚,我们其他所有人,我也好,月晃也好,都只是一知半解,包括我们体内的火种是怎么来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不明白?”王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就算当时不明白,你坐上副警长的位置以后,难道也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