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就打了一鞭,不,一棍吧。
和石涧仁这些天熟悉的那些学生拿着铅笔摸摸索索在画纸上磨蹭不一样,洪巧云是抓着一支扁头画笔,蘸着颜料直接在旁边画架上的一张白纸上画,而且也是悬笔抓着长长笔杆尾部飞快抹涂的那种,石涧仁偶尔余光瞥见,由己度人的对方专业素养感到敬仰。
专业的人在做事的时候格外有独特魅力,石涧仁现了,可稍微多观察,洪巧云就是冷哼:“目光在什么地方怒气,你就不能给我来点怒气么”
说真,石涧仁好像还没跟谁红过脸吵过架,一来君子讲究温润无方,二来吵吵闹闹伤肝,那是万万不划算的事情,所以他尽量模仿扭曲狰狞点的表情,在洪巧云看起来却像是在做鬼脸:“别把你哄女孩子那套在我面前显摆认真点再跟我嬉皮笑脸的马上收拾你”
石涧仁多委屈的,只能再臆想着凶狠点,结果马上又挨了一棍子
这就好像叫个温吞吞的山羊摆出老虎的凶悍,对石涧仁这号儿的来说,没什么事情能愤怒到扭曲吧起码前面十九年还没遇见过,现在不是强人所难么
洪巧云也真是在专注的思索,无奈转换方向:“这样,悲愤点,想想难过的事情,目光带点文人的那种清高,这种气质你总是擅长的吧”
鉴于前些天回想老头子有哭过,石涧仁避免再重蹈覆辙,扮清高倒是驾轻就熟,淡淡的把目光放得悠远一些,也就是目光焦点散开,好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洪巧云顿时敏感:“好加点不屑不屑一顾的感觉,对周围这些兵卒不屑一顾”
这个好像也不难,石涧仁回想一下那种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情怀,一直都被教导要兼济天下的他,脸上猛然一下就变得凝重而深邃
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布衣情怀,早就在石涧仁的血液里根深蒂固了,从下山伊始一直在掩盖,好像一直被视为毫无用处的这种情怀,这时候猛然翻腾到了年轻人的胸口,有点滚烫热
洪巧云都被吓了一跳,但那双之前一直温温和和的眼睛,仿佛突然变成了星眸
闪闪光的那种眸子,充满智慧和情感,把满腔热血都寄托在情绪之中的双眼,这一刻竟然有些璀璨夺目
她是什么人,双眼死死盯住了石涧仁的脸,立刻捕捉到了这种也许稍瞬即逝的感觉,手上的画笔根本就不会停,只听得笔触刷刷的在画纸上抹过,整个偌大的画室里面几乎听不到半点杂音
得益于最近当模特的经验,石涧仁对于保持动作凝固不动已经有了自己的体会,只要让情绪放空,不过分拘泥在肌肉掌控这个层面,其实一点都不累,不过现在要保持这种情绪,那就有点难了,他得在心里一直默念背诵,从过零丁洋、岳阳楼记、出师表到欧阳修的很多作品,用这些旷古烁今的篇章来鼓舞自己的情绪。
嗯,一百块的模特费用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时间一直持续了快大半个小时,伴随洪巧云一声有些疲惫的放松:“好好了休,休息一下了”这时候嗓音才有点女人味。
说完就自己扔了手里的画笔,勉强站起来,带了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到背后墙边一张铺了蓝色扎染花布的宽大沙边,把自己的身体扔进去,疲惫的倒在其中立刻陷在靠垫里,可精神又是亢奋的,一直盯着那张画纸,偶尔瞥开看一眼旁边松弛下来的石涧仁。
石涧仁其实不算很累,原地跳两跳舒活一下筋骨,只是有点惊讶自己连衣服都没脱,退了几步过来还是忍不住习惯性的看看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