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没想到自己的事竟还要惊动这么多人,可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对。他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却不算少,当然知道秋枫在担心什么,事实上他说是很想去,可除了渴望,更多的却是惴惴然。有两个好友跟在身边,他至少心里能有底些。因此,在后门口再次遇到昨天见过的那个婆子,见人往秋枫和叶小胖脸上直瞅,他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昨天既然约好的,你带路吧。”
那婆子昨天只忙着和金宝说话了,此时此刻,方才注意到,金宝身后那个据说应只是书童的秋枫,竟也是一身杭绸衣裳,至于叶县尊公子,那不消说,一身行头就更体面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俊秀的随从。她掩去眼神中的羡慕,连忙斜着身子在前头带路。
徽州能够通过水路,四天直达杭州,自然有一座大码头。而这座码头就在距离歙县城南门不到两里路的渔梁镇上,对于金宝和秋枫来说,跟着那婆子走这点路当然不算什么,可叶小胖就不一样了。虽说母亲苏夫人到来之后,比姐姐叶明月督促更严,根本不许他多吃,每天一大早就把他拎起来锻炼身体,可那胖墩的体型既然已经形成了,就没那么容易减下去,所以走到一半他就开始后悔没坐滑竿。等到了渔梁镇,他双手撑膝气喘吁吁,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都怪我带路走太快了。”那婆子连声道歉,觑了一下叶小胖的脸色,见他并没有抱怨,她暗自纳罕,随即就指着不远处说道,“再前头就是码头了,玉娘子就在船上。”
这时候,叶小胖突然冷不丁问道:“这码头成天上上下下都是人,金宝他娘怎么不住店?”
对于这个问题,金宝面露黯然,秋枫也觉得有些不太好回答。小北见那婆子讪讪的,就把叶小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商人有豪阔的,也有吝啬的,住店要钱,而住在船上不要钱,懂了没?万一让夫人又或者小姐听见了,肯定又要拿什么吃肉糜的晋惠帝来教训你。”
叶小胖顿时哑然。接下来的一路上,他再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了,等来到那熙熙攘攘的码头,他方才大感新奇,兴奋地左顾右盼,先头走路那点辛苦早就丢到爪哇国了。要说宁波府也是有名的海港,可他哪有机会随便出门,码头这种人员混杂的地方就更不用提了。
渔梁镇就是靠着码头红火起来的,而整个徽州一府六县的商人,十停之中有九停都是从这里走水路出,故而他们这几个人便犹如几滴水掉在大海里,根本不起眼。面对这样嘈杂的环境,小北特意往左近瞅了一眼,见赵五爷等人不过只距离这儿十几步,心下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她却没有注意到,码头边的一座酒楼二楼临窗位置,正有人居高俯瞰,恰是瞅见了他们这衣衫举止全都和别人格格不入的一行人。
一来金宝秋枫叶小胖全都太年少了,二来没有行囊随身,看着就像是殷实人家的公子哥第一次到码头这种地方来。当那婆子和金宝说话的时候,临窗的那个中年人看清楚他的侧脸,顿时轻咦了一声,这时候,旁边便有人低声说道:“那个童子瞅着眼熟……对了,不是明伦堂上见过大……见过谢爷的那个汪金宝?”
谢廷杰原本只是觉得金宝面熟,此时此刻登时想了起来,眼见金宝等人东张张西望望,跟着一个婆子往码头边泊船的地方去了,他想了一想后,竟是突然站起身来。旁边刚刚提醒了一句的监生熊悍赶紧陪站起来,正要开口相问,谢廷杰就开口说道:“我们下去看看。”
说是微服私访,却不去府城县城那些酒楼茶肆,而是到渔梁镇来,谢廷杰是在几个幕僚随从的建议下,有意挑选了一个不那么容易作假的地方。当他转身下楼的时候,现金宝旁边那另一个少年,恰是在自己面前吟了汪孚林那诗的书童,他就更加放在了心上。等到出了酒楼,穿过码头上那层层人群,他正四处寻找那两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身影,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放手,快放手!再不放我就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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