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幽幽的叹息,在房内荡漾开,那是从苏老爷子嘴里出来的:
“小锦啊,虽然你是我们苏家领养的孩子,那时,还是姚湄一意要收养的你。可自从你来到我们苏家,我们苏家上下,一个个从来没把你当外人。
“姚湄是不能再生孩子了,一直盼着有个女儿,你来了,正好弥补了她的遗憾洽。
“阿瑜呢,是因为你那性子和她近,又爱画画,情趣相投之下关系好的就像你从来是她生的一样钤。
“我知道,当年阿瑜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所以,你奶奶晓得你嫁了萧璟珩之后,很放心不下啊……
“想当初啊,苏萧两家结的那个怨,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萧家深深怨着我们苏家毁了他们的儿子,我们家则怨着萧家断送了阿瑜一条性命。”
苏老爷子想起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脸上是一片伤痛。
苏老太太呢,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是的,至诚真是个好孩子,文质彬彬,却是个身手不凡的在役军人,比起那个只知道吃喝嫖赌、只晓得哄我们高兴的傅世淳,真是好上百倍。当年,我们真是瞎了眼,才会被他骗了,把好好一个姑娘嫁给了这样一个不成器的男人,白白被他给毁了。
“至诚是真的好,情性又那么温和,和阿瑜志同道合。阿瑜会把一颗心全沦落在他身上,真不是一件难事。就连我和你爷爷看着,也是十分的喜欢。
“可他是萧家的人。萧家门第比我苏家高啊。
“阿瑜要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也许萧家大门不难进。可偏偏,阿瑜不仅是个已婚妇人,还比至诚年长了那么六岁。这六岁之差,直接让萧家认定是我们瑜丫头在诱~拐男人。
“萧家竭力反对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会儿,阿瑜想离婚时,我怎么就没支持她,硬是劝和了。
“要是那时,她已经离了,是个自由之身,至诚力争一下,也许萧家的态度也不会那么强硬了。”
簌簌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
老太太擦了擦眼窝,笑得苦涩。
“奶奶,您别说了!”
这种伤心事,越说,只会越伤心。
时有一道一道菜被送上来。
苏暮笙体贴的给在座四个人倒了饮料。
“奶奶,您先喝点东西……”
他不想奶奶沉浸在过去沉痛的情绪当中——人老了,经不起大情绪折腾。
苏老太太摇头,难从失女的痛楚中回过神来:
“小锦啊,这事,我们必须再和你说一说的:萧家当年反对,从我们角度来说,他们的态度的是恶劣的;从他们的立场来看,阿瑜是道德败坏的,分开他们,就是对至诚前程的一种挽救。
“时过多年之后,对于这事,我是看开了。
“不能怨他们。全是我们家阿瑜生不逢时,没能在最美好干净的时候遇上至诚,全是我们家阿瑜没福气。
“现在,我和你爷爷担忧的是你。
“你和萧家那孩子结婚了,萧家却没一点动静,这让我们很不安。
“按理说,萧璟珩现在是萧家唯一的嫡孙,结婚这么大一件事,萧家人肯定看得很重。所以,我们才想见见你,问问情况。
“你是阿瑜最爱惜的孩子,偏偏萧家的至诚是因为阿瑜才死的。
“当初,阿瑜和至诚的事,萧家那是从上到下齐齐反对。反对最厉害的就是靳恒远的父亲萧至东。
“那个男人,门户之见最是深。也是最疼至诚的人。当年至诚过世之后,苏家曾遭过萧家打击,经济链上,曾一度出现困难,甚至面临破产。后来还是萧老头出面,那萧至东才算放过了苏家。
“现在,你嫁了萧璟珩,那萧至东就成了你公公。
“我和你爷爷啊,就怕你在萧家受了委屈,萧至东那人是不好相处的——当年,靳媛——您婆婆,那样好一个姑娘,都没在萧至东身上讨了好,何况你是苏家的人。
“而你这孩子一有委屈就闷在心里,四年前因为暮白,你受的委屈已经够大了,如今,你要是因为苏家,再在萧家吃苦,我们二老于心何忍……”
老太太用手抚着苏锦的手背,心疼的看着她。
“奶奶……”
苏锦想说话,却没有机会说。
“苏老太太,您大可放心,既然我娶了小苏,自不会让小苏受委屈的。”
半掩的包厢门突然洞开,靳恒远一身正装,出现在门口。他上身着一件黑色法式贵族衬衣,系银灰斜纹领带,下配黑色西裤,双手垂于身体两侧,不似平常那样懒懒闲闲的样子。
“姐……姐夫……”
苏暮笙惊站了起来,极为意外的低叫了一声: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吃饭?”
他的目光速迅从靳恒远身上移到面色微微白的苏锦脸上。
“有件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靳恒远合上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姿态无比优雅的缓缓走近:
“一品轩于今年年后就已经被悄然重组,如今隶属于京华大酒店旗下一处分部,这事外头人知道的不多。而京华大酒店,名归靳家,我母亲是唯一的酒店继承人。这事,暮笙和小苏可能不知道,但苏老爷子和苏老太太应该是清楚的吧!”
所以,他们在这里吃饭,他想要知道具体包得是哪个包厢,从来不是难事。
闻言,苏暮笙呆了一下,苏老爷子一怔,苏老太太苦笑,而苏锦依旧是一脸的淡静无波。
“原来如此。”
苏老爷子轻叹:他们居然跑到靳家地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