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的时候,朱炯便已经察觉到这个屋子里有鬼,但只是很一般的游魂野鬼,他并没放在心上,鬼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见多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声音越来越清晰,屋子里渐渐显出了一个人影,一个清瘦的男子坐在桌子旁,就着碧青色的灯光摇头晃脑地在读书。
朱炯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心中有些不喜:本来还以为能够碰上一个香艳的女鬼,哪知道只是一个书生,无趣!无趣的很哪!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我说,老兄!你前前后后就这么一句,烦不烦哪?”
鬼书生念书那粘粘糊糊奇怪的语调搞的朱炯甚是心烦,忍不住出言驳斥。
那鬼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对朱炯拱手长揖,歉然道:“朋友,对不住。你身上没什么人味,我还以为是一个同类呢,没有隐藏自己的声音。”
朱炯看那人面容清俊,年纪不大最多十七八岁,一身的书卷气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我虽然是人类,对于鬼类也不避讳的。”本来要打坐冥想,想到了某人有些心绪不定,朱炯也无心休息了,对那鬼继续说道:“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死的啊?”
“我是怎么死的,”鬼书生重新坐了下来,不过这次是面对朱炯而坐,“我要赶赴扬州参加江南会试,就住在这家店里的这个屋子里,整夜的读书啊读书,然后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是读书读死的啊,果然读书是会死人的。”朱炯点头叹道,小时候被逼着读书,简直痛苦欲死,被师父责罚道:天底下哪有读书读死的?!
他真想把那个老先生抓过来,给他看看这个书生,告诉他:天底下真有读书读死的!
那书生抬头呆望半响,慢慢自语道:“啊,原来我是读书读死的啊!”
朱炯差点倒在床上,他摇头苦笑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地府报道啊?你逗留人间,以后等你再入地府是要受罚的。”
“小生秀才及第,此次为今年乡试而来,按律是不应受罚的。”
朱炯再次绝倒,“人间的秀才到地府又顶什么用?!阴司是按照你行事善恶论定如何配你的,你就算是状元及第,行了大恶,照样把你炸的跟麻花似的。”
“兄台休要胡言乱语,岂不闻古语曰: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看到这秀才如此执拗,朱炯气的笑了笑说道:“都读成鬼了,还唯有读书高!我且问你:都成了鬼,今年乡试你如何参加?”
鬼书生并没有被朱炯问住,他飘飘起身,忽忽悠悠移到朱炯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兄台,此事却着落在你身上了。”
“我可告诉你,我是个道士,不收了你已经算好了,不要跟我耍什么鬼注意。”
“兄台哪里话!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岂会让兄台白忙一场。”
“说说看。”
“兄台一身毫无人味,还有一丝淡淡的鬼气,不若我附身在你身上参加乡试?我的一切路引凭证都在床下,而且鬼能五通,我可以帮你运财,一切资费任君享用。”
“路引”二字让朱炯很是动心,路引就是当时政府给出门在外的人的身份证。朱炯自己的渡碟不能用,有了此路引便可一路畅通。鬼不属于阳间之物,能够五通,既所谓:金通,木通,水通,火通,土通。所以能感知到埋在地下的金银财物。
“你……就那么想考取功名?你现在都是鬼了,即便考中了又有什么用呢?”
“既为孔夫子的门生,岂可辜负十年寒窗苦读。这么说兄台是答应了?”
“你可以暂时依附在我体内,至于科考之事我不管,就看你自己的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