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那可是手握重兵的一省都督啊,谁活腻歪了敢说他的坏话。
欧阳厚仪回来是有大事要做的,欧阳家若是三天两头来闹腾,虽然伤不到他,但也够恶心人,他又是个军人,自然用军营里的方式处理欧阳家喽。
八月初八是何明哲的生日,八月初七的时候,何云旗料理完学校的事情,就准备去六堂斋给父亲挑选一份生日礼物,这也是每年的惯例。
如今杭州城里的外国人比前些年要多很多,而外国的舶来品也比之前多了许多,也精美了许多,何云旗挑的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好了。
“石掌柜,我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了,你帮我介绍介绍?”
石掌柜还是原来那副乐乐呵呵的模样,唯一改变的就是头上多了几根白头,因为何云旗学校里需要的笔墨纸张都是从六堂斋买进的,所以两个这些年的关系比以往更融洽些。他一一介绍着钢笔,“这些是英国货,这些是德国货,这些是美国货,都有各自的长处,也有各自的缺点。”
何云旗笑道:“您老是越来越油滑了,这说跟没说一样,我对这些没有研究,你推荐我一款最好的吧。”
石掌柜说:“要我说,最好的就是派克钢笔,耐用,书写流畅,最重要的是,价格贵。”
“哈哈哈,石掌柜你真逗,难道贵就是好东西吗?”
石掌柜道:“其实有很多东西本身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区别就在价格上,一个寻常的价格,一个昂贵的价格,老百姓只能买得起寻常的价格,而有钱人出了大价钱才能与寻常老百姓区别开,这就是价格高低的区别。”
何云旗有一种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感觉,“既然石掌柜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买就是我穷酸了,罢了罢了,我还是老老实实买了吧。”
正要拿起那只钢笔,突然间从旁边伸过来一直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伸了过来,直接将那只派克钢笔拿了起来,“这只钢笔我要了,老板给我包起来。”语气傲慢又自大。
石掌柜赔礼道:“这位夫人见谅,是这位小姐先看上的,而且我们也已经谈妥了,要不我给您介绍介绍别的?”
那人穿着一身海棠红的旗袍,脚蹬一双黑色高跟皮鞋,头上插满了金玉饰,脸上浓妆艳抹的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是个摩登女郎。
女郎斜晲了何云旗一眼,见她穿着简简单单的藕色旗袍,头上一件饰都没有,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就她那穷酸样,能买的起这么贵的钢笔?要我说,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饭,别为了面子不顾里子,有这钱不如去给自己买身像样的衣服,省得出门丢人现眼。”
这番话说出来,连好脾气的石掌柜的脸都拉了下来:“这位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做生意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何小姐先说买的,我这就得卖给何小姐,至于何小姐能不能买的起,也不是您说了算的,更何况何小姐家·
何云旗伸手拦住他,不让他再说下去,“石掌柜别说这么多了,帮我包起来吧,我今天没带这么多钱,一会儿你去我家拿去,顺便将上月的帐结一下。”
摩登女郎一听,冷笑一声:“我当是个低调的富豪呢,原来还赊着账,也好意思跟我抢东西!”
她身后的丫鬟说:“胡姨娘,您何必跟她一个乡下丫头多说什么,直接买了就是了。”然后厉声对石掌柜和何云旗说:“你们知道我们姨娘是谁吗?我们姨娘是大都督的姨太太!”
何云旗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督促着石掌柜赶紧包起来。
胡姨娘转身就给了丫鬟一巴掌:“谁让你多嘴的!”她最恨的就是别人在外边叫她姨娘。
那丫鬟是来杭州之后才买的,还不知道胡姨娘的规矩,委屈地捂着脸,又不敢哭出来。
胡姨娘今天是窝着火出来的,当初要一力撺掇大都督去上海,听说上海的十里洋场非常的热闹,以大都督的能力,到了上海也是能混的开得,也不知道大都督是怎么想的,最后还是坚持回杭州来了。
杭州有什么好的,就一个破湖看两眼就看倦了,在北京的时候还能去听听戏,逛逛街什么的,可杭州城里唱的是越剧,咿咿呀呀的,根本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找人打牌吧,也是吴音软语的,聊八卦都聊不到一起去。
好在外边的商家有会说官话的,这才不至于被闷死。
都说江南好,她也没看出有什么好来,连个时髦货都买不着,好容易看上一只上好的钢笔,还被一个乡下丫头抢了,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她做了一件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