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山脚下。焚黄表,升香烟,胡大毛匍匐在地,在他身后一同跪着的还有百十多名土匪。
宋宪举着假圣旨煞有介事地当着胡大毛的面念了起来。“皇上有旨,朕闻有大青山义士前番过江除贼,虽未功成,却足显我朝百姓感存大明之心,即,大青山义士招为朝廷之兵。以正行名,另有犒赏,特赐领胡大毛正六品出身,赏银千两,对尔所犯前事既往不咎,特准进京面圣谢恩”
胡大毛越听越有劲,虽然听得很费劲,可对那句‘赐胡大毛正六品出身’还是一点就透,怪怪你妈了个巴子,老子竟然混了个官身。
“没,没了?”胡大毛听得意犹未尽。
宋宪将圣旨合上递给他,“没了,咋的,没听明白呀?那我再念一遍”
胡大毛嘴咧成了瓢,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军爷说得够清楚了,这东西管用吧?”他接过圣旨,眉开眼笑。
宋宪两眼一瞪,“大胆,竟敢质疑圣旨,不想活了吧,圣旨一出,那就是金口玉言,念你无知,这事本将就不回秉皇上了”
胡大毛乐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倒拿着圣旨看得津津有味,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不敢不敢,有劳军爷,日后俺一定好好报答你,等俺做了官,一定找那最好的馆子请军爷吃怀酒,呀,哈哈,俺他娘的也有今日”
在胡大毛的理解里,皇帝那是天上的神人,天之娇子,圣旨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抱在怀里当女人摸的,也不可能有假,谁那么大胆子敢伪造圣旨呀。
“胡老爷,圣旨已经给你请来了,丞相的家人?”宋宪压着火。
“好好,嘿嘿,老爷,军爷管俺叫老爷,嘿嘿,好好,放人,这就放,兄弟们,把丞相的家眷给请来,等这事了了,俺胡老爷请带你们大摇大摆地去南京城里转一圈,呀,哈哈”
站在宋宪边上的李定国那掩盖在袖子里的手都攥得生疼,他恨不得立即就将这恶心到极点的胡大毛给砍成两截。
没过一会,杜宁宁和阿香以及四名艾能奇送的护卫被人从山下押了下来,胡大毛屁颠似的跑了过去。
杜宁宁来到胡大毛身边时,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胡大毛却作起揖来,“看看,丞相的家眷脾气就是大,都怪俺那个大当家的,瞎了眼了,竟然敢得罪丞相的家人,得罪得罪,俺一会替姑娘好好教训她,给姑娘出气”
杜宁宁还是不依不饶,银牙利齿,指着他的鼻子道,“最坏就是你,就你这脏手还对我动手动脚,早晚给你砍下来”
李定国一听,够了吧,杜大小姐你别再说了,万一再把他吓出个好歹来你后悔都晚了,先脱身再骂不迟呀。
李定国忙挤着笑脸装得很随意地喊道,“杜小姐,别说了,丞相还在等着你呢”
杜宁宁柳眉一竖,翘起嘴对着胡大毛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过层层土匪,显得是那么风轻云淡,好像几日前那生死攸关的一幕就将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等杜宁宁等人已经来到了宋宪等人身边时,宋宪忙道,“来人,护送杜小姐退回队伍”
一行二十余人快速地退回军中。
这时,定远营指挥使曹鼎蛟,怀远营指挥使方国安,安远营指挥使陈万良,还有军政司派来的监军郑森一同围了上来,想想也觉这事太小题大做了,剿个土匪竟然一次就出动了王岚平麾下最精锐的三大营以及宋宪的羽林左卫,浩浩荡荡五万大军,真是大炮打蚊子。
郑森笑道,“打了这么久的仗,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太他|妈富裕了,几位将军,到你们动手了,宋宪,来,押一把,我做庄,三个时辰一赔十,一个时辰一赔二十,三个时辰以上,我通吃”
宋宪不屑地看了他一看,“那我看你一文钱都弄不到了,我押十两,一个时辰”
曹鼎蛟也凑热闹道,“算老子一个,我也赌一个时辰,押二十两”
方国安哈全笑道,“娘的,郑兄弟的银子不赚白不赚,老子也押二十两”
大家一齐转头看向了陈万良。
陈万良一咬牙,“赌就赌,有银子不赚傻呀我,一个时辰,押五两,嘿嘿,最近手头紧了点,我那败家娘们,唉,不说了,都是泪,押好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郑森传来随军书记,叫记下众人押的赌注。
随即众人脸色一变,杀气腾腾。
方国安一挥手,立时那一堵墙似的大军从中分开数十处口子,从中走出一排排的长弓手,一步步向胡大毛等数百土匪逼近,待着合适的距离时,齐刷刷的停了下来,搭箭,挽弓。
胡大毛还在那左看右看那让爱不释手的‘圣旨’,全然没有看见这一幕,一名土匪有些紧张地跑到他身边,“当家的,俺咋觉得不对劲呀,咋官兵弄了个这阵式,这,这是要干嘛呢?”
山里的土匪谁也没见识过真正的战阵,只不过谁都知道,那高高昂起的上千张弓箭绝对是个不祥之物,太他|妈渗人了,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胡大毛这可打眼相望,刚一定睛,撒腿就往山上跑,边跑还边大喊,“我|操,果然当官的都不讲信用,兄弟,跑呀”
“放箭!”
千箭呼啸破空,立时如雨点般砸落进土匪群中,掀起一阵漫天血雾。
啊!转眼便倒下数十人,一个个被插得根刺猬似的,牢牢地钉在地上,众匪鬼哭狼嚎,一哄而散,没命地往山林里钻。
一轮箭雨后,宋宪大喝道,“攻,丞相有令,剿灭山匪”
李定国手执钢枪,奋勇当先,怒吼着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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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顶上的朱妍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捂着如雪的眼睛,将她瑟瑟抖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里,颤声道,“如雪,保重,好好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