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吹过,朱妍抹着泥土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伸手将风吹散的丝拢到了耳后,转身看了一眼飘荡着大明龙旗的大青山山顶,叹息一声,走上了田间小道,消失在青山绿水之间。
三天后,孤苦伶仃的朱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了南京城外,这一天正是四月二十五。
南京城依旧繁华富裕,走卒贩夫都在谈论着当今丞相的新政,朱妍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取天下之田收归朝廷所有,再按需分配给每一位百姓,这是所有在位的皇帝都想干成却根本做不到的事,但这一切在南京城周边却出现了,朱妍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笑谈风声在田间劳作的耕夫,一些小镇上也是市井繁华,路过的官道上来往的商队川流不息,连长江这边境线上都在商船来往,这一切真的是那么野心勃勃的王状元做出来的吗?
朱妍没有入城,单只来到了南京东城聚宝门外的大报恩寺里。
寺中清雅而幽静,梵音不绝,出入的香客不多,这里本是一家皇家寺院,平时没什么香客来,在青山绿水间,听老和尚们诵读经文,听钟声梵唱,朱妍的心情也如这寺中的清幽一般宁静,是呀,该放下的,得不到和,始终是要放下了。
入了寺,上了香,乞求神灵保佑大明,愿父皇和母后能够好好安息,愿天下心存大明的黎民百姓一切安康,愿如雪夫妻和睦、安渡终生,愿……
朱妍双手合十,虔诚在跪在蒲团上,她在佛祖面前把她能想到的人和事都向漫天的神佛求了一遍,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求的是什么。
转过大报恩寺,沿着长长的转山小径,上了聚宝山,山后便是一座尼姑庵,名为甘露庵,朱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到这里来,一个无根之人,身如浮萍,飘到哪算哪吧。
甘露庵不大,进出不过三进院落,古朴典雅,玲珑清秀,没有什么宏大的殿宇,更有些接近于普通的民居,难怪这里香火不盛。
走进庵里,里面也没什么讲较的地方,正殿****着诸天神佛和各方菩萨,整个庵里除了几个比丘尼跪在地板上擦地板的‘沙沙’声之外,一切都那么静悄悄的。
饱经摧残的朱妍难得一时的心灵洗涤,这里里外外的切都在提醒着她,世上的事本无根无缘,来无因去无果,生死不过天道循环,功名利禄终不过一场浮云。
在捐善处,朱妍捐了身上仅有的一些财物,其实也不值钱,就是几颗从山上摘来的野果,这原本是她今天晚上的吃食,连她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是从个死人的身后拔下来的,她哪里还有什么钱财,这几个月里,除了乞讨,她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管理捐善处的尼姑见她也是个苦命之人,便也不难为她,出家人嘛,四大皆空,心中无物。
凭着几颗野果,朱妍换到了一些纸钱和香烛,庵中正中间有个很大的铜鼎,里面尽是没有燃尽的纸烛,朱妍走了过来,就着边上的烛火,将燃烧的纸钱投进了香炉,随后又诚心地朝着北方跪了下去,抬头望向那蓝天白云。
今天是四月二十五日,一年前的今天,北京城破,父皇和母后双双归天,今天正是他们的祭日。
朱妍眼中早已无泪可流,静静地跪着,看着头顶那片天,心中默默地说着:父皇,母后,你们在天有灵,请告诉儿臣,女儿是不是该放下了,女儿真的太累了。
一名身穿青灰色僧服,光着头的尼姑从正殿走向了朱妍。
“阿弥陀佛,女施主,人生不如意之事,往往是因过于执着而庸人自扰,佛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尼姑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女妍的心事,当然了,佛家的话绝大部分都是一统而概,万金油似的,放到哪都解释得通。
朱妍忙寻声,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弯着腰,细声细语道,“师太,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女尼姑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都左右不了她的心情,淡淡地说道,“贫尼是和有缘人说”
朱妍平时也没有参拜佛祖的习惯,今日来寺中也不过是因为父皇和母后的祭日,她和佛能有什么缘。
这里是佛家清静之地,自然是不能太污秽,朱妍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泥土,“师太是说我和佛家的缘?”
尼姑摇摇头,“不,你只是和贫尼有缘,女施主,见你风尘仆仆,面带倦容,情神晦暗,故有此猜测”
朱妍低下头,是呀,自己如这般失魂落魄已经很久了,笑容是什么样的,她都快忘记了。
尼姑走向院中的一口水缸前,并招手让朱妍走了过去,缸中清水满盈,尼姑手指沾水,在朱妍的脸上擦拭着,随着她手指的滑过,一张清涩的少女的美颜渐渐显露。
尼姑道,“施主天生丽质,举手投足皆非凡人,为何作如此打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