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是女儿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那细微的小情绪尽收眼底。
或许一开始看到她会想起月姐儿,但慢慢的就不是了。
易汀烟早就把自己划分在了“大人”一列,原本准备静静地等孩子们选完花灯回来,谁知沈规竟然叫她也去选一个。当她还是孩子吗?
“大人,我不是孩子了。”终于鼓起勇气跟沈规强调,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轻,像是底气不足一样,脸上也泛起了红色。
说完,她轻咳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察觉到有人朝她看来,她抬头,现是谢良。他一定在心里嘲笑自己,易汀烟想也不想瞪了他一眼。
眼中那不满的情绪给少女添了几分娇憨与动人,流转的眼波竟比上元的灯火还要璀璨。谢良看着,清俊的脸上露出了极淡的笑意。
沈规被易汀烟的样子逗笑了。不是大笑而是轻笑,他笑起来声音也是低低的,分外好听。
有那么好笑吗?易汀烟挑高了眉毛,虽然极力抑制,那双明亮得如星子一般眼睛里还是露出了一丝不满。
沈规的眼中流露出宠溺,有几分纵容地说:“谁说花灯只是孩子玩的,去选一盏吧。”
提着个灯与他们一起,不就像孩子吗?
就在易汀烟打算拒绝的时候,沈随他们已经回来了。
商寄云手里拿着两盏灯。他走到易汀烟面前,举起手里那只兔子灯说:“姑姑,给你的。”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男孩仰起脑袋如浓墨一般的眼睛里一点光亮慢慢放大,手上的灯照得他的脸更加白皙。
商寄云给的,易汀烟自然不会不要了。
提着手里的兔子灯,她总觉得沈规在笑她。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忽然,人群里有人叫住了她。
“易姑娘。”
易汀烟转头,现几步开外,顾玄碧正看着她,软软的脸上带着笑意,十分生动。她的身后站着的是在为她挡开人群的陆怀知。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顾三姑娘,你的脚好了?”易汀烟笑着问道。
顾玄碧的脸一红,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早好了。”
随后,她又问:“你也来看灯会?都是陆表哥非要带我来看什么灯会,这人挤人的,还冷,不如我在家看看书。”说着,她缩了缩脑袋。
瞧她的脸缩在狐裘里显得更小了,易汀烟忍俊不禁。
这时,陆怀知从后面走了上来,与易汀烟打了声招呼,又看向她身后的沈规。隔了一瞬,他恭敬地对沈规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沈大人。”
沈规是认得这仁昌富陆家的。他笑了笑道:“原来是陆少爷。今日微服,不必拘礼。”
陆怀知正要说话,旁边一个激动的女声打断了他。
“沈、你是沈大人?”
只见顾玄碧走近了几步,把脑袋从狐裘里伸了出来,极少有表情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激动,两颊都红了,一双时刻写满认真的眼睛更是睁得浑圆,隐隐有波光流动,里面写满了“崇拜”二字。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吓到了,沈中甚至到了沈规的身侧警惕地看着她。
唯独沈规脸上的笑意如常。他伸了伸手示意沈中退下,随后温和地看着顾玄碧说道:“正是,这位小姐可是有什么冤屈要与本官诉说?”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易汀烟差点笑声出来。
她极少见到沈规这般与人玩笑。他的儒雅与稳重是由内而的,是经历了大风大雨与岁月的打磨之后形成的,如美玉散的淡淡光辉,这样逗弄一个小姑娘,丝毫不让人觉得他轻佻无礼。那隔着雾一样的眼睛里有促狭一闪而过,让他看上去更加和善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看向自己,易汀烟立即收起了笑容。
顾玄碧傻傻的没有察觉,还惊讶得“啊”了一声,随后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我叫顾玄碧,从小就看大人的文章,读过大人的每一诗,仰慕大人已久。”
“从小?”沈规很精准地抓到了关键词,挑了挑弯弯的眉毛。
他有那么老吗?
顾玄碧一听,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这可是她仰慕了许多年的人啊!她急得脸更红了,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