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你去不去?”这时,站在沈规旁边,穿着一身小厮衣服却依旧贵气逼人丰神俊朗的陆怀知看向顾玄碧。
一直置身事外的顾玄碧绷着一张极正经的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易汀烟等人。她年纪差不多大的沈露月和易汀烟都去了,剩下的都是男人,她一个大家闺秀留着确实不太好。
可是,好不容易遇到从小崇拜到大的沈不遮,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所有人都看着面无表情的顾玄碧,却鲜少有人知道她心中正在做着怎样的天人交战。
陆怀知朝她走近了几步,声音柔和地提醒道:“三妹妹?”
他长着一张纨绔子弟的脸,却有着一颗黑透了的心。瞧着他眼中几分狡猾,几分莫名其妙的恼怒,顾玄碧心中像是被什么堵起来了一样,哪儿哪儿不畅快,不由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那我也去。”
得逞了的陆怀知背对所有人朝她微微倾身,轻柔地说:“那么三妹妹一切小心。”
他说话时的热气有意无意地拂过顾玄碧的脸颊,湿热的感觉让她脸都烧了一来,大大地后退了一步。她像书院里极为顽固的老先生一样紧紧皱着眉看着他,心中大叫:成何体统!
跟着易汀烟他们走的时候,一向顽固耿直的顾家三姑娘几乎是一步三回头,一会儿望一望沈规,一会儿望一望谢良,这让心情刚刚好些了的陆怀知差点又黑了脸。
沈随和商寄云垂涎小巷子里的糖葫芦炸臭豆腐已久。一离开了沈规的视线,沈随那股子乖张和天不怕地不怕又上来了,拉着商寄云这个也要那个也要。
易汀烟与顾玄碧和沈露月三人就走在他们后面。易汀烟与沈露月手上都提着一盏灯。
自打和沈规他们分开后,顾玄碧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她最崇拜的人的女儿身上了。她不断地与沈露月交谈,不过问的大多是沈规的事情。
“沈小姐,你父亲最近喜欢看什么书?”
“沈小姐,平日里你父亲会教你和沈少爷读书写字吗?”
“你父亲还有收学生的打算吗?”
诸如此类。
沈露月始终脸上含着笑,一一回答了。
“沈姑娘,你父亲可有续弦的打算?”
顾玄碧问出这句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易汀烟一个不防,差点脚下踉跄摔倒。若无其事地站稳身子后,她看了看满脸通红的顾玄碧,心中开始有些同情陆怀知了。
“小姐!你说什么呢!”山静在背后偷偷拉了拉顾玄碧的袖子。
问出口之后顾玄碧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果然是多说多错,祸从口出。她急得脸都红了,小心地看着沈露月,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对不起沈小姐,我刚刚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说错了话。”
当着沈露月的面问起他父亲续弦的事,她当真是昏了头了。
“无妨。”沈露月温婉一笑,柔和如月夜下划过台阶的水一样,“这事要看父亲。”
始终瞧着她的易汀烟现她脸上一丝怒气也没有,端庄娴静,笑意盈盈。她小小年纪丧母,沈规那样忙碌的人即使再疼爱她也是没有时间陪她的,一个人还要带弟弟。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些,她即使不像其他名门闺秀那般娇嫩,也该是像顾玄碧这样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
她没有生气大约是知道沈规一定会续弦的吧。他那样的身份,即使自己不想再娶,也会有旁人替他急着。那已经不是普通的家事了。
易汀烟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顾玄碧点了点头,十分愧疚地说:“我娘常说我是个书呆子,不会说话,还请沈小姐不要放在心里。”
见顾玄碧有几分垂头丧气,易汀烟轻轻拍了拍她,说:“顾三姑娘,这灯我提着有些累,可是这是沈大人给买的又不舍得丢。看你来灯会一盏灯都没买,这盏送你吧?不知你要不要?”
本来还在懊恼的顾玄碧一听是沈规买的灯,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几乎是夺一样的把灯拿了过来,激动地说:“要的要的!”
易汀烟见她软软的脸上再次精神饱满,笑了笑。换做是别家的小姐,这灯还不能这么送出去。把自己不想要的东西送给别人,不是羞辱吗?好在,顾玄碧这样的人是丝毫不会在意这灯是不是别人不想要了的,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气氛再次轻松了起来。
这时,手里一人拿着一幅糖画的商寄云和沈随跑了过来。
“姑姑。”
看着商寄云脸上也是红彤彤的,如浓墨一般的眼睛里染上了笑意,易汀烟心中宽慰,眼神也温柔了起来。上一世的商寄云多疑、阴沉,几乎没有交心之人。一场大病之后更是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死一样,大约从来都没有像这样畅快地与人逛过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