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商寄云终于睡着了。可是即使是睡觉,他的眉毛也是皱着的。
易汀烟低头静静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他,伸手抚了抚他紧皱的眉毛。不知怎么,她就想起了上一世那个高高在上、如天人一般的商寄云了。
这一世他疼好歹有她陪着,但是上一世的他,那么阴沉那么多疑,难受的时候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吧。
不知不觉地,她也睡着了。
商寄云在易汀烟的怀里,终于熬过了胃疼。以后每一次他胃疼,易汀烟都会这样陪着他睡。她以为在他难受的时候自己能永远陪在他身边,到后来才知道,有很长一阶段,他是像上一世那样独自熬过来的。
大半个月过去,商寄云的身体差不多全好了,除了脾胃。那是要调养一辈子的事情。
这大半个月里,村里关于易汀烟攀上了高枝想给人做妾的谣言传得越来越厉害了。与她相熟的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谣言都是那些不相熟的传的。
郭大嫂、育才他娘几个人替易汀烟愁得慌。易汀烟自己对这些却不是很在意。还好沈规虽然她大十三岁,但是以为英俊和气度不凡看着年轻,不然有些人得说她不要面皮,要去给个能做她爹的人当妾了。
担心商寄云听到这些会在意,她一直没怎么让他出门。
易家大丫一度成为村里妇女一聚到一起就要谈论的人。当然也有人与众不同,竟然想给易汀烟做媒。
什么本村死了老婆的鳏夫、隔壁村瘸了腿的、还有媳妇跑了留下两个孩子的。
一天,正当一个媒婆找上门,要给她说一门阴亲的时候,大半个月没见的谢良来了。
看到他脸色冰冷,易汀烟料想他是听到媒婆的话了,心中一暖,也没那么生气了。其实他就是要面子,心肠还是很好的。
虽然没那么生气了,但是易汀烟还是要用锄头把这个媒婆赶出去。让她一个大活人结阴亲不打她两下她咽不下这口气得叫人知道她的厉害
即便是要打人,她也是那样沉静,那样理直气壮的。正当她拿起锄头要挥向那个媒婆的时候,谢良拦在了她身前,冷冷地对那媒婆喝道:“滚”
那媒婆讪讪地离开了。
易汀烟没打到人,有些不解气。她看着谢良挺拔如青竹的背影,想着他大概气极了也就是这副模样了,心中觉得怪没意思的。
谢良回过神看着易汀烟手里的锄头,皱了皱眉,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大约是在嘲笑她粗俗吧。易汀烟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把锄头放在了一边。
她不知道,谢良此刻看着她皱眉,并不是因为觉得她粗俗。他平日里最不喜欢女子撒泼打架,以前她欺骗自己,欺骗谢家,他只觉得这女子心机太重,叫人厌恶。可现在,他更加看不得她强硬了,看到她沉静地举着锄头,眼睛亮如夏夜的星子,他心里没有不喜,只有怜惜。
见他一直不说话,易汀烟便问道:“沈大人不是说你八月就要参加秋闱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回来自然是看她的。谢良收起那些复杂的心思,长身而立,清朗如山间明月,说道:“回家拿点东西,顺便来看看寄云,还有拿回我的衣服。”
易汀烟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件衣服在自己这儿。
“衣服我洗好了。”她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叮嘱道,“刚刚的事不要让寄云知道。”
谢良自然是不喜欢多嘴的。
进屋看到商寄云,现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问道:“寄云,什么时候回仁昌城”
商寄云在家养了大半个月也闷了,早就想去了,正要回答,便听到易汀烟说道:“他身体还没好全,再休养些日子吧。”
“姑姑。”商寄云带着几分无奈,亲昵地叫道。
谢良看向易汀烟。他知道她不是个会溺爱孩子的,可是商寄云明明已经好了,她为什么不放心
易汀烟的确是不放心的。商寄云这一场病把她吓怕了,生怕他向上一世那样。再说,他的脾胃不好,要忌口要注意的很多,去了仁昌城,即使别人再注意,她也不放心。而且振兴村离仁昌城那么远。
可她也不能一直这么看着他。
见商寄云和谢良都看着自己,她放软了语气,似讨价还价一样说道:“再过几天吧。”八岁这个关口,她怎么也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