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秋风更疾,大宝心里越忐忑难安。走与不走令他内心矛盾重重。走吧,好不容易争得了村长的宝座,这一走就等于放弃了大好的人生前景。大宝有理由相信再过几年自己的生活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到了那时,自己或许已经住上了新房、娶了婆娘,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娃。一家人的小日子其乐融融。不走吧,万一这事败露,等待自己的结果可想而知。自己还年轻,如果在里面呆个十年八年的出来后啥都完了,等于这一辈子就毁了。他多少心里有些侥幸,期盼赵大海的婆娘不要把自己给说出来,不过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旦赵大海报警,早晚都会查出蛛丝马迹来。
大宝心里越来越乱,哪儿还睡得着觉,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难以决断的事情。跟马大、快嘴张争村长那会儿也没有令他这样。他觉得心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夜就像一张闭合的大嘴,任你怎么翻滚也逃不出去。大宝在炕上翻了几次身,大黑的呼噜声照旧那么大,此刻落在大宝耳里比往日大了一些,搅得他更加烦乱。
或许是听到了大宝翻身的声音,大黑竟站起身来,两脚搭上炕来,舌头在大宝脚底舔了几下。
大宝起来拍了拍大黑的头,然后又抱了抱它的脖子,大黑温顺的又去睡了。
夜风依旧唰唰响个不停,如大宝的心一般片刻无法安静。窗外的风携带着落叶草屑狂奔乱舞,大宝的胸口里仿佛也有无形的风不断掀乱心湖,他还在想着心事。
再说了,就是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呢?俺没有远方的亲戚朋友可以投靠,离开了村子生计大概都成问题。若在前几个月或许还行,眼看冬天就要来临却要漂流在外,大宝似乎可以想象自己一个人无家可归的样子。想到这里,他把被子裹了一下,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寒冬虽然不太长,但是对于一个举目无亲四处流浪的人来说最是难熬不过。大宝毕竟还年轻,他还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啥经验,所以心里有着恐慌和不安。
哎,大宝不由想到了深山里。他还记得,上次进山跟猴子们建立了友谊,要是去找它们自然不用愁吃愁喝。不过整天跟一些畜生在一起,大宝想想就郁闷。他甚至害怕自己跟猴子呆得时间长了,自己耐不住寂寞还是会回来。即便耐得住寂寞,只怕自己也会慢慢变成猴子了。
窗外落叶飞舞的声音,风肆意冲撞的声音,还有小动物出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断涌向大宝的耳朵,更增添了大宝的烦躁。唉,这可咋整啊?大宝渐渐有些抓狂了。他害怕一旦早晨醒来面对的就是警察那严肃冷漠的表情。如何决断只有这半夜的时间了。天亮之前他必须有一个决定。
大宝真的舍不得这个村长以及这个村长给他带来的光环和种种好处,尤其是那些对他喜爱的女人们。
这样的日子,他不过享受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他就跟做梦似的。谁见了俺不笑脸相迎,地位可是抬高到了极点。不愁吃喝,自有人送来。每晚几乎都有女人来,这样的日子他怎么舍得?
离开这里,就是逃难,只怕今后就会饱一顿饥一顿的,寻个栖身睡觉的破窝也不容易。更何况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难不成去要饭度日?
去给人打工吧,他又怕自己这脾气用不了三天就得甩手不干。
思来想去,大宝始终还是二心不定。他很想去找赵大海私下解决,可是他要钱没钱,搁啥解决啊?总不能说俺给你打个借条等以后再还吧。
大宝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这个问题上他之所以纠结就是不甘放弃得来不易的大好生活。他现在后悔了,在对待女人这个问题上,他没有听从出尘老道的劝告,才导致现在这样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否则,该抓走的是马大那狗日的。可是后悔的药没处买去,大宝裂着嘴一副哭相。他不由想,这也不能全怪俺啊,那婆娘当时配合的也挺投入不是?
师父哎,俺该咋办啊?您给指条明路,您有未卜先知之能不会看着俺这样吧?大宝在心里求助着师父。
过了好一阵,他才灰心丧气地对自己说,自己惹的祸能指望师父给擦屁股吗?再说了老道会知道俺的处境吗?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大宝腾地从炕上爬起来,他决定潜入赵大海家去听听风,看看他们是个啥想法。如果他们报警的话自己就有多远跑多远。打定了主意,他披上衣服就要出门。
就在这时,大宝就觉得眼前有东西一闪。屋子里光芒一闪,登时亮如白昼,大宝不禁目瞪口呆。只见一只巴掌大的纸鹤扇动着翅膀正围着自己飞。
在那纸鹤扇动翅膀的同时,嘴里传来出尘老道那苍老的声音:“无邪徒儿,为师算出一场大造化正在等着你。天一亮你就赶紧动身往西南方向去,在三百里以外,须你自己去寻。记住,等一年后再回来,切记切记。”
纸鹤说完,光芒黯淡,“嗖”的一声飞出屋子眨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