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圣人都得舍生方能救世,足见这两重大劫的恐怖。而今仿佛故事重演,圣劫方至,凶劫紧随,仙劫已现,时间越紧凑,竟像是一环套着下一环,将这大世引向了最坏的方向,渡过的成算已经渺茫到了无法计算的程度。
“他世能渡,此世如何算定就不能渡?”刘恒负手,眸光幽幽,“在下这辈子就学会四个字,事在人为。”
“你说的好听……”不待中年人说完,那重重金甲神影已经将重重锁链罩下,中年人挡得住一层两层,十层二十层,却绝对挡不住千层万层,重压之下,再难开口,不多时已被捆得紧紧实实,再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了。
坐在宝辇的金凤华盖下,杜虚阁挥了挥衣袖,没有再给中年人抗争的机会,就让其投身于脚下突兀出现的深洞里,不知去了何处。
“劫数重重,你想如何自处?”有数名气息晦暗不定的随从与侍女识趣地退下,独留杜虚阁和刘恒二人在院中,就听杜虚阁在朦胧帘幕后面问出了声。
刘恒沉寂片刻,才道:“单凭岳州,远远不够。”
杜虚阁好像早有预料,“你想要什么样的援助?”
“粮草,辎重,还有海量的修行资源。”刘恒转过头,凝望纱笼般帘幕后面杜虚阁的人影,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张口就讨要东西,而且直开海口,听着未免叫人不喜,杜虚阁却并不意外,“我需要时间,等理请了大商商会的乱象,商会会竭尽全力供应给岳州。”
刘恒摇摇头,“不能是无偿的,岳州与大商商会之间的买卖,一样得按着规矩来,否则大商商会再是金山银海,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每一笔买卖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顶多……打个折扣,总不能让商会白忙活或是赔钱,这个你自行把握。”
说到最后几句,刘恒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言语罕有地透出几分心虚,让杜虚阁一怔,眉眼忍不住透出笑意。
开始时讲得义正言辞,可真个说到价码,如今入不敷出的刘恒难免没了硬气,颇有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模样,这和之前刘恒的模样大相径庭,出乎杜虚阁的意料,却从这强行掩饰窘迫的神情,恍惚见到了早年间的小刘恒,渐渐和眼前大变模样的英挺青年重叠起来,不再感觉那么生疏了。
刘恒咳嗽几声,似是想转移话题来掩饰尴尬,杜虚阁适时一本正经地道:“岳州是岳州,商会是商会,不论将来你我……如何变化,都不会混为一谈。这商会不是我一人之商会,那岳州也不单单独属你一人,总还要为许多人博利,所以顶多互利互惠,绝不至于哪边不计己利贴补一方。”
“这就好。”刘恒不知不觉侧了身,随后故作随意地道:“理清商会之事,需要我岳州如何帮衬么?直当是互为盟友,互惠互利吧。”
杜虚阁下意识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却变道:“没了仙使,无论这些分家还是罗家,却成了无根浮萍,无关大碍。不过这些年他们毕竟势大,很是网罗了许多人手,已是羽翼丰满,我却碍于身份,不好明火执仗招揽人手,顶多能顾及商城与梁国事宜,出了梁国就鞭长莫及了。岳州人手若是够,大可多派来些,去天下各地多多帮衬我的人,这样速度就能快上不少,对你岳州也是大有裨益,本就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听到能帮上忙,刘恒总算觉得自然了许多,“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对了,既然提到仙使,有件事必须让你明白。”杜虚阁语气忽而郑重起来,“别以为方才那仙使实力不强,盖因为你将其逼到了绝境,动用了外来者不该动用的力量,才致使天道排挤,破了其大术,最后大败亏输。若是将来,出了此界,再无天道相助,似方才那般大术,你决然抵挡不下来。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是不想你因为此番轻易胜了此辈,便以为此辈不足为据,若是因此低估此辈,来日必将吃大亏,乃至一败涂地,如果是这样,我商会可断断不敢将希望寄托于你身上。”
听她一讲,刘恒这才恍然。
方才那仙使临死前,他的确感觉到对方身上有种极端恐怖的威煞之感,仿佛对方后面手段使出,他定有性命之忧,却不知何故施法失败,因着这变故,才让胜负迅速到来。
“原来他们还有这等忌讳,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刘恒点点头,“我晓得了,要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此番出行已然功成圆满,说不得边该回岳州坐镇,再难出来了……你多多小心,若有万一,切记速至岳州,总能护得你周全。”
他听得出杜虚阁不愿他太多插手商会自家的事,所以便是心有担忧,也不好违拗了她的心意,只能如此交代。
纱笼帘幔遮掩,看不清杜虚阁神情,只能看到她垂,低嗯了声。
刘恒闻声,终是不再多留,朝这边抱了抱拳,便自举步外行。从宝辇旁经过,刘恒顿了顿,只留下一句不自然地低语,并没有停步,很快错身而过。
“待得你这边稍靖,我便会请来亲长,前来正式提亲。”
宝辇内寂静片刻,在他即将转过院门时,忽而传来杜虚阁意味难明的回应,“此事……不急,延后再议吧。”
刘恒身影又是一顿,继续前行,两个字轻轻飘了回来,“也好。”
“也好?”
杜虚阁银牙咬紧,神色恨恨,低声自语,“果真释然了,这个家伙,答应得可真够快的。”
“待得你这边稍靖,我便会请来亲长,前来正式提亲。”
宝辇内寂静片刻,在他即将转过院门时,忽而传来杜虚阁意味难明的回应,“此事……不急,延后再议吧。”
刘恒身影又是一顿,继续前行,两个字轻轻飘了回来,“也好。”
“也好?”
杜虚阁银牙咬紧,神色恨恨,低声自语,“果真释然了,这个家伙,答应得可真够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