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自噩梦中醒来。
梦中,持刀的武士呼喝着冲进女皇的寝宫,把那两个如画般美好的男人一刀刀剌穿,滚热的鲜血喷溅在寒铁铸造的盔甲上,好像大大小小的毒蜘蛛爬上了黑色的城墙。
“大人,逆贼已除。”头戴锥形半铁盔的武士让出一条道给身后的红袍官员,那人拿帕子捂着鼻子,嫌恶地抻头看了一眼,连忙别过脸去,帕子底下传来嗡声嗡气的回答:“嗯!扔出去,连夜扑杀他们的表亲近族,全都扔到大街上去。”
“大人,这里还有一个女子,”武士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凡妮莎不存在,“二张正在对其用刑。”
红袍官员转身离去,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迎仙台的烛光映照着面前的每一把利刃,也映照着凡妮莎闪着异样光彩的脸,她突然爆出歇斯底里的大笑——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我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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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造的绝冬城历史悠久,已经没有人记得当初是谁设计并修建的。它历经五百年风雨,三次改换城主,每一块砖石都有自己的故事,大街小巷和所有的阳台上种满了四季常开的千瓣葵,城楼顶端悬着色彩鲜艳的旗帜以及王族家徽。不过现在的时间依然属于夜晚,所以整个绝冬城看起来仿佛是一只灰色的巨兽,黯淡无光。凡妮莎坐在一道矮墙的角落里,像只装着垃圾的破布口袋。天空渐渐白、由灰黑转为青蓝,鹅卵石铺就的小巷子里偶尔游荡着几只夜行的猫,它们用冷漠的眼神看她,不确定她是不是个活物。
终于回家了。凡妮莎想用颤抖的双手抚摸地面上那些久违的鹅卵石,可还没碰到任何东西,十根手指就痛得她直吸气。那是内舍人给她上的最后一堂课——拷打。整整一夜,那两个绝美的魔鬼让她如临地狱,他们往她身上最痛的穴位踢打,把竹签一根根钉进她的指甲缝,用热油为她洗脚、银针穿透她的双腿……可这些都没能给她带来真正的伤害,内舍人说得对,**的伤口总会愈合,真正的伤害是来自精神上的。就像四年前自己被索兰达推下高塔,直到现在她还对姐姐怀有深深的恐惧,那种恐惧折磨她可不只一个夜晚。
索兰达,我的姐姐,即便我依然怕你怕得要死,我还是要回来面对你,我不知道结果如何,我已经厌倦了逃避,总之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抹杀我的存在。
凡妮莎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王宫的方向走去。
当晨曦模糊了星光,王宫石阶前的照明水晶也渐渐褪下了光泽,守门的卫兵无精打采,手里的长枪几乎碰到自己的头盔,凡妮莎拖踏的脚步声让他们清醒了不少,其中一个睁开眼,立刻拿长枪对准了面前的女子。
“什么人?”
凡妮莎刚要开口,无意间瞥了眼卫兵头顶绣有皇家家徽的锦旗:飞龙环伺的滴血双剑。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家徽明明是飞龙与玫瑰王冠。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她想转身溜掉,可是卫兵已经问了,如果现在逃走,自己会被当成疑犯逮住,于是她胡乱编了个名字:“我是龙脊镇的泰纱,”然后编了个理由,“我来找我的姑妈,她叫威玛,是公主们的奶妈。”
“威玛?哦,你说威玛婶婶,”卫兵转了转他那浑浊的眼睛,它们被劣酒和烟草醺成了土黄色,“她一个月前被绞死了。”
“什么?!”凡妮莎大吃一惊,死了?这不可能,他说的一定不是她的威玛!“我说的是龙脊镇来的威玛,四十岁的胖女士。”
“咱说的也是。”黄眼睛看着凡妮莎,表示自己很清醒。
真的死了?那个总是微笑着给自己讲述龙与骑士传说的老奶妈、那个有着双下巴和温暖怀抱的胖妇人,她真的死了?威玛当自己是她亲生女儿一样悉心照料,她那么善良,除非是为了保护她的公主,从不与人生争执,她怎么会被绞死?
“谁下的命令?”
“科曼将军。”黄眼睛收回长枪,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头凌乱,浑身血污,一定经历了难以想像的恐怖经历,现在又被告知自己的姑妈死了,真不知道她会不会悲痛得疯。
而此时的凡妮莎正在记忆中飞速搜寻着“科曼”这个名字,啊,是跟索兰达一起回来的那个砂骑,在自己被推下高塔之前他还只是索兰达的近身护卫。科曼“将军”、带有鲜明索兰达特征的滴血宝剑家徽,这么说,索兰达已经得到了绝冬城的控制权,那么,母亲和妹妹在哪里?她们也被绞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