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超等拿过那本册子一看,脸色都是微变,待诸将看完,李彦超迟疑道:“军帅,如此标准,是否高了些?”
李从璟却没有给李彦超讨价还价的余地,他道:“兵者,国家大事,生死存亡之地也,焉能不谨慎?弓马娴熟,方有沙场征战之资质,战场胜,则将士少死,国家赖之以安,站场败,则将士多亡,土地失手,生灵涂炭,国家危亡,此诚不可不察。今本帅定都试合格之标准,李将军以为难,然果真难么?弓箭十矢六中,战阵进退有据,此都乃军人基本技艺,容不得半分折扣!”
李彦超还想说什么,在李彦饶的示意下,最终选择沉默。
李从璟将李彦超、李彦饶的神态收在眼底,对李绍城、蒙三等说道:“百战军乃本帅亲建之军,由本帅自始领之,今本帅意欲在幽州整军,精兵强战,百战军当其冲,此番都试,便由百战军开始。百战军中,君子都为本帅亲军,是以君子都最先接受检阅。”话说完这,书册传回李从璟手中,他顿了顿,语调严厉了两分,“精兵强军,此固本帅决心所在,亦是幽州能抵抗契丹的底气所在,是以此番都试,绝不容许半分差错。”看了看李彦超等卢龙军将领,“三日之后,君子都开始都试,本帅心意如何,届时诸位一看便知。”
见李从璟如此狠,先就对自己亲军下手,李彦超等再无二话,抱拳应诺。
幽州城内某座高门大院内。
一老一少两人相对而坐。费高章双手拢在衣袖中,双眼微微眯着,问面前端坐的张一楼,“这些时日以来,你一直都跟在卫行明身边,参与民事,大小事务都耳闻目睹,其情如何,你且说说。”
张一楼略加思索,开口道:“卫先生这些日子,都在勘测幽州境内农田、水利的数目,详加测算,走访百姓,行事中规中矩,没什么可说道的地方。观其举止,无非算民两字而已。算民之事,去岁深秋我幽州官吏已经做过,这回卫先生重行此举,也并未有不同之策,想来结果与去岁深秋不会相差多少。”
费高章点点头,神态依旧适意,“算民,乃是行民政之基石,但凡有民政之大举措,无不先行算民,以求对一地民情知根知底,如此民政才不至于失策。卫先生此举,看似平常,然则平常之中,有不平常!”
“有何不平常,还请老师教我。”
费高章神色不变,叹道:“如你之前所言,去岁深秋,我幽州已行过算民之事,如此一来,则州府备有民事详情。卫先生不以我州府所测算的算民结果,作为其推行民政之根据,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卫先生所图甚大。若无其往后之大举措,今日何必大费周章,再行算民之举?他这分明是不信任州府去岁的算民结果,想要得到更真实的情况。一楼,你且相待,不出两月,待卫先生算民结果出来,必和去岁算民之数据大为不同。”
“如此,岂不开罪州府官吏?若是卫先生所得结果与去岁结果不一,岂不正说明州府官吏无能?”张一楼脸色微变,寻思着问。
“谋大事者不拘小节,若非如此,老夫又岂会说卫先生所图甚大,必有民政之大举措?”说到这,费高章睁开眼,目光炯炯,“你且想想,卫先生不惜不给州府官吏留脸面,也要重新算民,难道不是要干大事?”
张一楼面色有忧,他看向费高章,“老师,去岁算民,乃是您所主持,若是此番……岂非于您不利?”
费高章哼了一声,“卫先生要算民,要在幽州行民事变革之举,这是好事,非一心为百姓谋福者不能为之。一楼,你要记住,凡事若于民有利,我等便该支持,焉能因为对方行事有所偏激,便心怀怨恨?这不是明官所为!”
张一楼表示谨受教。
费高章望向窗外,叹息道:“军帅初至幽州,便有连番大败契丹蛮贼之举,威震幽云,又因其在平州有‘抚民三策’,可见其爱民之心,如此文武双全,不愧其被称为‘幽云之福’。若是仅如此便也罢了,军帅身边之人,无论是百战军武将,还是一干随从文士,莫不英姿飒爽,各有才能,或能征善战,可于沙场取胜,或长于政事,能为一地谋福。这样的人,如何能让百姓不尊敬、尽归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