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的路上,小郡主尽量在火折子范围内寻找出路。文无忧担心找到出路,一不小心在贼窝里倒不好,让她等走远些再找出口。
有一个疑问,两个人交流:“玉成,你说地道的另一端都通往皇宫,春草说咱们越走,离皇宫越远了。”
玉成郡主毫不客气:“春草错了!”
春草也不客气:“等出去你就知道谁错了。”两个人都不服气。
……
又是盏茶时分过去,万安长公主几近绝望:“不可能找不到入口!取刀剑来,把墙和家什破开。”
有一个丫头新当心腹,小声问最近的姐姐们:“把家什推开也行吧。”
“你没经过,有些家什推开,地道口机关锁住,就再难打开。”
丫头吐吐舌头。
“皇姐,你怎么还没走?”荣王带着小青进来,父女都是一身戎装,手上提着长剑,剑尖往下滴着鲜血。
万安长公主先问皇亲们:“长安和瑞国公出京没有?大殿下出京没有……”
“明道和他们同路,我看着他们离开。明道说你还没有走,让我来劝劝。”
万安长公主凄然:“玉成和文姑娘不见了。”
“啊?让郭村掳去了吗。”荣王气愤填膺,小青也张大了嘴不敢相信。
“倒不像,嗣哥儿同在一个房里,睡的好好的,我刚让耿氏带他出城。应该是玉成把文姑娘带走钻地道去了。”
荣王对于小郡主这个外甥女儿钻地道的本事,一直有追不上之感。他松一口气:“大姐,如果还在地道里,倒无妨。咱们不是打探的确实,郭村一直想知道宫里秘道,但皇上知道的也不多,他知道的就不多。”
万安长公主一声叹息,她又想起先帝,她的父皇。每一位皇帝临终时或退位时,会把地道全图交出来。但先皇死于疯疯癫癫病,死的时候女儿都不认得,嘴里叫着先皇后的闺名,没几声就没了,什么交接都不齐全。
皇帝知道的地道,由万安长公主交了一部分。她当时忧伤父丧,心情的原因,只能写出来一部分。
没几年看出郭村不地道,再没有交出来过。
谁曾想先帝的病,却成了今晚不多的希冀。万安长公主愁眉不展:“如果真的是那样,倒好。咱们出城赶紧安顿,留芳园里有进来的路,还可以找一找。”
这样一想,她眸光微明:“是啊,赶紧出京,早早的寻找她们。”
不走也不行了,呐喊声响起,应该在大门的位置。最后一批守着长公主的奴从退回来:“殿下请赶快出京,乱党杀进来了。”
“杨泰保插翅了不成?”长公主愤怒中疑惑。
“杨泰保让凌朝挡在外城里厮杀,现在是郭村在宫外的余孽往各重臣近戚府上拿人,大姐,你是头一份儿啊。”荣王苦口婆心:“走吧。我和小青断后,伺机再找找她们。”
万安长公主只得离去,在角门上有一场打斗。她冷笑注视对面的红脸儿官员,不无讽刺:“钱侍卫总管,当年我送你进宫,没有想到前来杀我的,还有你!”
钱总管面上一红,随即就粗声大气:“天下轮流坐,今年到郭公公家。这世道乱了,你不再是公主了,来人,乱刀砍杀,公公说了,杀一个皇亲,世袭国公呢!”
“这会儿随便封,空口说白话,居然也有人信!”长公主看着这一群疯子,也是把手一挥:“不忠不义之人!尽情砍杀了!”
钱总管的后面,冲上来一队京都护卫:“万安长公主何在,凌统领派我们来接你出城!”
两下里一夹攻,万安长公主顺利出府来到街上。
乱哄哄的哭喊声里,互相拥挤着、推搡着,长公主流下泪水:“百姓们何苦遭此荼毒,”命她的护卫:“不要管我,先帮着他们出城,去安全的地方。”
“长公主,快走,这里有我呢!”有人在内城门上长呼,宇文靖往下露出面容。
“嗖”地一声长箭自人群中起,直奔宇文靖面门。
老庄从宫门上退出,保护太师在这里。提起剑柄,扬手挥出,把箭打落到城下。
万安长公主惊呼声刚出,危险已过,她的呼声转变成:“太师,你,你还在这里?”
“帮我照顾孙女儿,老臣我理当最后一个离去!”宇文靖笑一笑,缩回身子,和城门上的将军们指指点点:“那里有乱民,那里也有,得去些人维持。在这城门上就是看得清楚。”
也没忘记大对头:“郭村缩在宫里不肯出来,可不能放走他。”
城下长公主遥遥听到孙女儿这一句,无地自容、面上烧等等一起上了来。她的护卫裹着她离开,她怔怔的也没有再提出反对。
……
平民百姓在战乱里永远无辜,而受到的保护相对不多。这是一个大群体,保护的人往往不足。就效应上来看,贵族们更有价值,也更有能耐装备防御。
云家在京里的地位,和平民哪有区别。
先是嚷:“地震了,收拾细软避难啊。”一阵忙乱。
等到弄明白不是地震,街上逃难的人人山人海,已没有他们下脚的地方。
“让开,让开,让某大人过去!”京都护卫强挤出路,也是给某位大人开道。
凌朝已算仓促应变,身先士卒,把杨泰保的人尽可能牵制在外城。内城由宇文靖带残余官员掌管,把郭村压在宫里不敢露头。
好似不用出京吧?
外城和内城的城门让炸飞,城墙也让炸开几个口子。
凌朝死拼,争取的是出城钟点。
护送重臣,在任何朝代都会有。挨个护送百姓,凌朝做不到。他自己的家眷,他都没有功夫看上一眼。
有的街道士兵把守,不让骚乱。有的没有,尽情的乱。云家的人夹在乱哄哄中,跟巨浪中的小船没有区别,一会儿似在生的海面上,一会儿让抛到死的海空上。
云祝终于动容。
从客栈的二楼走下来,走近一个京都护卫,取出一样东西给他看了看。小军官只认军令和印信,二话没说,排出一小队人给云祝,出现在挤的苦不堪言的云家人面前。
“父亲,”云浩然惊喜满面。
“老二?”老太爷让挤的鼻青脸肿,惊喜满面。
云祝眼珠暗沉,没有人知道他瞧不起自己。但他有法子,而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受难,出城晚了也许会死,他做不到。
原谅我,他的内心痛哭流涕。
对同来的京都护卫们道:“就是他们,要赶快出城。”
京都护卫们开道,很快把云家的人从内城送至出了外城。
这个地方,远近都有厮杀,不是说话的地方。云祝拒绝家人的询问,闷着头一直走着。官道不敢走,只走小路。京中长大,对野外熟悉。天明,来到一处寂静的农庄。
露珠犹新,仿佛没有受到战乱,但地上脚印杂乱,人都跑光了。
老太爷和虚弱的女人,让扶着,让背着,见到有屋子,都说歇会儿。云祝没有反对,大家坐下来后,强壮还能动,或者能支撑的女人寻水做饭,别的人露出感激不尽,请云祝表表功:“十几年外官,几时和京都护卫处的好?”
“浩然,跟我来。”云祝一个字不回答,又把儿子叫走。
父子到屋后空旷地方,有人偷听一眼就能看到,云祝冷冰冰:“两条路,一,你跟着大家走。二,随我回京去,把无忧接出来。”
“父亲,明家难道不带无忧走吗?”云浩然再次听到这名字,还是难过。
云祝瞪视他:“这会儿你机灵!退亲那会儿机灵在哪里!”袖子一拂:“你不去我自己去,我得确定她出了城在安全地方!”
好几天云祝不肯回家,云浩然独自对着病弱的母亲——云刘氏让云祝打伤——主心骨儿都没有。见父亲又要离开,心头一紧,忙道:“我去,我也去!”
父子转回屋见全家的人,云祝简单地道:“你们都想知道我怎么救得大家,这样说吧,有一个朋友带契我,如今安全了,你们走吧,我和浩然去那朋友家看看。受人恩惠,他家不安全,我挪不动步子。”
正眼也没有看扶着墙咳嗽不停的云刘氏。
云家的人都不答应,惶然道:“老二啊,你不能丢下我们,万一再出来乱兵怎么办,你要去帮人,应该应该,我们等你。”
又选几个还能走路的男子,让他们跟去帮忙。
云祝说不用了,招呼儿子就要离开。云浩然对着老太爷们拜几拜:“能照料,请照顾我母亲,如果不能,请把母亲留在这里,我再来接她。”
云刘氏凄厉一声:“浩然,母亲只有你了,你不能抛下我。”云浩然眼下不敢丢下父亲,不然乱军之中,他一个人护不了母亲,岂不是父母都要失去。
想父亲刚救了全家人,全家人不会不管母亲。
匆匆追上云祝,父子在当天的下午,又返回京中的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