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和春草杀了一批又一批,但越,惊动的人越多。春草的前衣襟往下滴着血,已经成了血人儿。
“玉成,”
直呼小郡主的封号其实不对,但文无忧偶然叫几声,一张嘴,还是这两个字。
苍白脸的她绷直脊背,低低地道:“如果真的落到他们手上,我先杀了你,再自尽,成吗?”
“嗯。你动手快些,我在奈何桥上等着你,咱们一起喝孟婆汤。”小脸儿掠过一丝什么,又改口:“还是别喝了,我怕忘记嗣哥儿,也怕再转世忘记你。”
拿什么杀人再自尽呢?
文无忧眼角往下斜视,地上丢落的有钢刀,让血浸的红了,中间雪白的几丝是刀本来颜色。
刀的主人在不远处,让春草用抢来的刀对穿。
慢慢蹲下身子,手里依然抱紧小郡主,几天里逃难依然保持整洁的手指对着刀摸过去。
近了一指的距离。
两指的距离。
“你们围的是什么人!”忽然一声怒喝出来,一小队人马斜刺里出来,为的人嗓音清越年青,带着不满:“十里处打的艰难,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玩女人。”
无忧吓得一激灵,忽然不再害怕那血的颜色,和周围的恐怖。手掌挪动把钢刀握在手里,站直身子,半侧的面容重新落入周围视线里,那为的人惊呼破开周围的凶险:“这不是……”
随即震怒:“这是我亲戚,你们怎么敢惊扰!”
马鞭一挥命自己的人:“围起来,太大胆了,不打仗却在谋私财!”
马挂銮铃声响动,邪气的乱党让分割开来。为的人下了马,大步对着文无忧走来。
他一身火红盔甲,有血也看不出来,焕英姿昂扬。封闭式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似有熟悉之感。
像是认得的?
文无忧一面不齿他是自己亲戚却当乱党,一面竭力地想这是宇文家哪一房的人,那人已到面前。
低声从头盔里传出:“文姑娘,这里对你不安全,跟我走。”
“你是谁?”
眼眸中有了苦笑,仿佛在说你竟然忘记我?
回答声沉闷:“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牵来马,从马上取下一件男人的外袍,双手远远的捧上来,欠欠身子:“不是我唐突你,你穿上这个安全些。”
又扫一眼玉成郡主:“郡主和你坐马上,把她面容也得裹进去,不然,我也送不走你们。”
散男人味的袍子,文无忧披到身上,又把小郡主再次搂到怀中。还是没有上马,本能让她认为可以托付,恳求道:“皇上在哪里,我要送郡主见她的父母。”
“我办不到,”那人抬手指了个方向:“今夜大战,数路人马汇集,我过来的时候,把皇上已撵往北方十里。我的战场不在那边,我不能擅自过去,你会让人现。”又往南边儿看:“倒是寻文尚书,还有可能。”
“依你。”
没有选择的余地,文无忧带着小郡主上了马,那个人牵着马,带着她们往南。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到了凌晨天最黑的时候,也离战场越来越远。
前面能看到官道,马停下来。
“到了,”他的眸光里闪动离别,又有希冀。
文无忧拜谢他:“不知君子是何人?”
那人先指了路:“别走官道,怕你迷路送你到这里,你顺着官道走小路。官道近来人马多,你的护卫不弱,小股人马你不怕,但倘若认出来是你,一定会拿下你送给郭公公,郭公公虽看重令尊,却不会重视你。”
分析的头头是道,这确实应是大熟人。
目光炯炯中打量他,熟悉感还是若有若无。
那人长长叹息:“不知道送你离开是对还是错?可留下来你,我怕保护不了你。”
招招手,从士兵手中接过四匹马,交到文无忧手上后,想了想,把头盔摘下来。
长眉入鬓,清秀俊朗——南关侯世子吴书舟。
……
原来是他?
上路以后,文无忧还感慨不已。不是今晚这强烈烙印的时刻遇上他,文无忧早把他忘记。
他赠了马,又指了路,这个没见过自己几面的人,却是真情意?
这样想,不表示文无忧就此喜欢上吴书舟,不过诧异和感激,却原来他真的喜欢自己?
……
吴书舟回京,心中百味杂陈,如在风浪中飘摇。有欣喜,他对心仪的人献了殷勤。救下她的命,他倒没想到。吴世子情迷其中,想的只是终于献上殷勤。
有不舍,他其实很想很想收留她,直到送到文尚书手上。但是不行,郭村就是个疯子,从宫里出得来就屠城。关注战场,伺机夺回或杀死皇帝的南关侯不得不把城外交给儿子支撑,他回京劝郭村别滥杀百姓。
文姑娘留下来,很怕很怕保不住她。
吴书舟已听父亲说过,郭村有多器重文天,就有多想杀死他的女儿,让他不可能受女儿和明家牵制。
有痛心,吴书舟不能亲自护送心上人到文天身边。他不能离开父亲太远。
好在,三个护卫功夫是亲眼见到,而往南边儿的路上不夺皇权,应该还安静。只盼文姑娘早早见到文大人。
送行的路上步行,是吴书舟看出文无忧面上的疲累,又问过她会骑马,却不是常骑,指点她驾驭不敢太快。
回来,他一路疾行回到战场上,正要问战况,迎面有人来回话:“回世子不好了,江南汪家的人马突然出现,据说会同大殿下,把皇上抢走。”
吴书舟大吃一惊:“江南汪家怎么会到这里?不是有人严防着他们!”
又一骑过来:“世子,皇上让抢,侯爷让您进京议事。”
中午,吴书舟出现在宫里,见到十几个人或坐或站,或踱步,都是满面怒容。
他们已经商议上,不是特意等吴书舟,见他进来,只瞄一眼,继续谈话。
郭村尖细着嗓子:“杨王爷,您约下汪家,也应该对我说一声儿吧?”
一个精瘦的汉子,又瘦又干,但双眸一张,似精光无数,说话也声若洪钟:“我没有约他家!”
“汪家是怎么出现的!”郭村翻翻眼,似有火花在他眼皮子下面乱蹦。
杨泰保滞一下面容,他是岭南的土皇帝,对这待遇不太习惯。但眼下不能和郭村生分,只强忍下去。
“我的人马虽分散着从南边过来,说不惊动汪家不可能。我就买通他家的旁枝,不入流的人物,给我放行。”
郭村也忍着气,不然他想把眼前这个也屠了:“那为什么是这个局面?”
“上了当!”杨泰保面上无光:“汪家的人马出现在这里,还借着大殿下在皇上身边,反把皇上抢走。我买通的那人白花了钱。”
“没有想到汪家也有这样的野心?咱家这一番功夫倒成了给他做嫁衣裳。”郭村尖酸地道:“杨王爷,您应该看的明白,汪家抢走皇上,手中还有大殿下,不日就将在江南下诏书,我都替他想好了,一面讨贼,就是你和我,一面册封大殿下为太子,然后呢,百姓们就知道,皇上原来在江南,你在京里登基也是假货一枚!”
杨泰保让刻薄的眼角抽个不停,喝上一声,跺跺脚:“兵!咱们下江南!”
“慢着!”郭村薄诮:“只有这皇家正统全死绝了,乱世才能立新皇。不然,藩王又不只你一个,都要来讨伐你呢。”
杨泰保俯贴耳:“公公你说,应该怎么办?”
郭村用力拧着自己手指,眼前出现一个又一个面孔,恶毒的道:“一个一个的来,先把三殿下杀了,再下江南也不迟。”
天黑以后,吴书舟随父亲走出宫门,迟疑一下,先没有说。回到家中,虽受保护,但门前战乱痕迹触目惊心。
“父亲,”吴书舟叫住南关侯,等不及再到房里,低低地道:“咱们,这就成了反贼…。么?”
南关侯默然无声。
和云家一样,他投靠郭村,也仅因为受宇文靖好些排挤,他本心并没想过反皇帝。
但是现在哪有退路呢?
南关侯僵硬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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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在上午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