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胡子是十几个山寨中为,他居住的地方和出现在所谓“聚义堂”的人马都不会比别的山寨少。就比如此时,文无忧带着近百人进来,全数容纳在这大堂中不说,在两边罗列的还有他的近百号手下。
文无忧本不想和强盗打交道,因为她打算最迟明春离开。在明春以前,遇到别的契机,也就早早离开。却还是来了,因为她有底气。
王胡子的人不比“文寨主”的少,却唤出凌甫来对付,因为他知道“文寨主”有几个厉害身手。他养了凌甫这几个月,为的就是这种时候。伤,也伤的是凌甫。并不是王寨主底气比文无忧少。
血溅五步的话出来,王胡子率先嘿嘿冷笑,他手下的人也嘎嘎怪笑的乱成一片。
罗姑娘悄然在眼帘下面打量文无忧,她不知道有小郡主的护卫,有春草,她看不出来文姑娘的倚仗在哪里。
她本想不管,等着文无忧出糗,但凌甫在怪笑里火了,把兵器一抖,喝道:“笑谁呢笑谁呢,谁笑,谁和我的兵器说话!”
王胡子要是打得过凌甫,也就不会留他到今天,早在相遇的时候把他杀了。心有余悸的他对罗姑娘使个眼色。
他对这位姑娘供养的不错,为的就是凌甫听她的。
罗姑娘只能款款的再开口,对文无忧轻笑:“女孩儿为什么要把话说的这般凶恶,请先坐下,甫哥你也坐,文姑娘和王寨主有什么误会,由咱们帮着解开。”
她冷不防的,文无忧对她骤然冷若冰霜。那剑指透骨的冷漠让罗姑娘吓得一个激灵,随后对着凌甫委屈满面:“表哥你看,文姑娘怎么倒着我来了?”
凌甫摸脑袋,正要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一句清冷的话把他的这种心思打断。
“我应该是对你有误会。”文无忧对罗姑娘面无表情。
罗姑娘越想越生气的模样,把袖子一拂,脸儿一翻,也冷下面容:“从你进来,都是我表哥护着你,你对我能有什么误会?”
冷笑一声:“莫非把我从表哥身边赶走,你就能如意?”
“大胆!”小郡主走上一步,厉声道:“你凭什么对我三嫂无礼!你算个什么东西!”
凌甫着了急:“哎哎,无忧妹妹你别恼,表妹你也别生气,”
王胡子和他的人得意的笑起来,都有一种暧昧不明,原来是这种关系啊,都是这样的坏笑。
文无忧没理会周围,她确实一腔怒火在罗姑娘身上。对小郡主摆摆手,让她不要插话。对着已冰寒模样的罗姑娘斥责道:“亏你还敢对我胡说八道!我来问你,你和甫哥是哪天离的京都?是哪天到的这里?凌叔父已重伤,你们为什么不回去?”
面对前面的提问,罗姑娘正要冷笑着问,不关你事。后面一句,让她大惊失色。她再顾不上文无忧,而是敏捷对凌甫望去。
凌甫急的五官拧在一起,失声高叫:“什么!”随后,他手持兵器对着王胡子扑过去:“你一直在骗我!”
王胡子倒是想还手来着,想让大家一起上来着,但文无忧说在他前面:“动手!”
老人和孩子、柔弱的女人本就走在中间,这就往中间再一拢。不会功夫的农民和商人中的男子,围在他们外圈。二老爷等人都会些拳脚,在他们的外一层,手中的东西对外。
春草陪着文无忧,于康陪着小郡主,徐峰展开身法帮着凌甫。在罗姑娘的惊呼不断声中,王胡子倒地不起,让凌甫扣在兵器之下。
凌甫恶狠狠举起兵器,往下就要结束王胡子性命,王胡子大叫:“不要杀我,是你女人,要怪,怪你女人,她让我这样说的。”
凌甫对这个答案应该已有预料,他看向罗姑娘时,满面的悲哀,嗓音低下去一大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罗姑娘看着熟悉的面容上,一寸一寸浮上来的心碎,她的心也随着碎了,膝盖一软伏在地上,大哭道:“我,我不舍得让你回去……”
“别说了!”凌甫已没有听她解释的心情,把她的哭声打断,同时,事情出在他身边,也没有再杀王胡子的心情,颤颤巍巍走向文无忧,满面痛泪下来:“我父亲他伤在哪里?”
这一刻,文无忧原谅了他。
她自己也是个花季少女,正在情动之时。刚经过失恋,经过接近疯狂去寻找云浩然的阶段。她可以理解凌甫对罗姑娘的感情。见他既然不是六亲不认,也就没有理由不重归世交之中。
如实的对他说了说:“说这话的很可靠,是谁,我不方便对你说。后来我和郡主南下找我爹爹,在路上也听到有人谈论京中局势,说凌叔父伤的不能再战,而三殿下往北方退去,这已经是定局。”
没有再问凌甫怎么到这里来。
凌甫恼恨而狼狈的垂下面容,自己说出来:“我,”艰难的张口,又艰难的闭上,但不能不说,又再次艰难的张口:“京破那晚,按父亲的吩咐,我把家里人都送出城,”
对罗姑娘意味不明的投去一记眸光,红透直到颈项,也还是直说:“我挂念她,她那晚不在我家,我返回京中,把她也接了出来。”
情恋中的人做出格的事情,一般不奇怪,文无忧了然的点一点头,没有过多的责怪神色。
罗姑娘哭的肩头抽动,动静大了起来。
凌甫眼角跳了跳,但还是没有理她:“本来我应该和她去见父母亲,但是一股败兵把我们冲出好几里远,我擒了一个,问他,他说我父亲把他们战败,又估计杨泰保打不赢,当时我想,我想,我想把表妹安置在更安全的地方,既然父亲处不用我在,我就先想着安置她。”
大乱呢,因此和家人越走越远。这话不用说,文无忧也会意,又点一点头。
“后来听说汪家接走皇上,我们就来了。来到这里遇到强盗劫道,让我打个落花流水,他们对我套江湖义气,请我到山上住几天。表妹实在累了,不能再走,我想歇几天就歇几天,让他们帮我打听消息,却没有想到……。”
回头对着王胡子恨眸又如刀光。
王胡子再次惊叫:“是你女人,是你……”
罗姑娘伏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下面的话是文无忧告诉他:“……那晚得了一个人的助力,我带着郡主下江南,也想去见皇上,却不想被爹爹接走,这才知道汪家起意不良,山下你随便找个地方看看告示去,上面写着大殿下的主张,他自封皇上,把三殿下、长公主、太师和凌叔父等一起通缉进去。我带着郡主不能容身,径直往北又不能,只能往西,再找别的路往北。”
“我和你一起走,我得去见父母亲。”凌甫慌忙地道。
看到他的紧迫,小郡主也或多或少的原谅了他,小脸儿上的冰寒下去几分。
罗姑娘低低的叫上一声:“表哥……”
凌甫身子一僵,很想淡漠,但情意犹在。
也有安慰,但父亲重伤不能再战,让他和罗姑娘中间横出一道墙。为了她的担惊受怕,为了她说京乱你反而来救我,她怕父母亲责备,她不敢去见,她另外要找安身地方,又误听到皇上南下的消息,才远离受伤的父亲。又不能柔情。
最后化成一句干涩的言语:“你和我一起走,你的家人也在那里,你难道不挂念?”
王胡子来了精神,陪笑道:“呵呵,我这里有好酒肥肉,我为各位英雄送行。”
自从让搠倒以后,他就没敢站起来。借着说话想起身,代替凌甫看着他的徐峰一瞪眼,王寨主吓的又软到地上。
“不能走!”文无忧的话传到他的耳边,王胡子暗暗叫苦,不能走,你们打算吃定我吗?
凌甫也纳闷:“为什么?”
文无忧对身边的人看一看,让凌甫也看:“我们有这些人,能战的却没有几个。我从京里逃到汪家地盘上,又逃到这里,我是知道了,不能抗衡根本到不了北方。春草又杀了杨二海,杨家的人正在山下找我,他们说不好还要过来,你问问王寨主,他或许知道。”
凌甫挤出一笑:“原来那天找的是你,那天的事情我知道,让我杀退不少,他们上不来,我们不敢下去,就和王胡子定下交出杀人者,他们就退兵。”
往自己脑袋上一拳:“原来找的是你。”
文无忧有意无意对罗姑娘一瞄,王胡子手中有画像,凌甫想来没见到过。那罗姑娘是看过的吗?
求证下去,只会让凌甫更难堪,就没有问出来。
文无忧又一次知道自己幸运,她先是遇到吴书舟,一个她从没有想过会爱慕她的人,再就遇到宇文家的亲戚。红大姑娘的死,多少平了一些她心头的旧恨。谁是没有旧恨的呢?只有或多或少的控制罢了。
大家一起上路,也或多或少的减少孤单。肩头的重担也让无忧倒头就睡,没办法更多的忧愁处境。
她更多想到的是怎么渡过去,怎么回到家人身边。
今天又见到凌甫,没有王胡子的瑟瑟抖,文无忧也知道凌甫是家传的好功夫。
怎么应付杨家兵马的搜山,她只要安稳的坐着,凡事由凌甫和二老爷等人商议。
真是难得,自上路以来,她也有轻闲片刻的时候。
凌甫勒令王胡子把十几个寨子的强盗再找来,再和杨家抗衡一回,让他们知道,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文无忧带着小郡主看视在这里的住处。
终于有了床睡,小郡主舒服的往上面一趴,又跳起来:“我的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