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天看的清楚,所以什么应付,什么暗招儿都不用。本朝太师秉承前前朝,总领百官,直接受命于皇帝。他一就任,包明等人即刻就放老实。
这就像一个大财主,有千万贯钱可以打点,也不敢不敬重本城的父母官,哪怕只是个县官,也有能拿捏的地方。
但他买个官,不多不少,只比县官高一级,县官眼里就得有他。
提笔,宇文天的怒气全在纸上。
明逸就在这个时候进来。
三爷走岳父家,貌似没几回开心过。今天也是一样,脸上没有笑。不过他另有解释,比如庄重,比如尊敬。
对长辈们见过礼,见岳父头也不抬,三爷看的精神没有,捧场的精神也没有。先粘乎妻子,语气中带着嗔怪:“怎么又回来了?”
宇文天的火气这就有地方出去。不抬头,不妨碍说话:“我女儿不能回来?”
这女婿从来不是客气人,口吻恭敬,不妨碍暗带责问:“我特地回家和你看花,没想到你不在。早上我走,没说你要回家。”
“我女儿在你家受了气,可不回家吗?”还是岳父回话。
明逸大吃一惊:“这不可能。”
宇文天:“哼!”
文无忧总算插上话,先娇嗔父亲:“爹爹,您又乱怪他。”再娇嗔明逸:“你也没说中间回来陪我看花。”
“受气是什么意思?”明逸认为他的岳父不是假话。
文无忧就对他也说一遍,把写着人名的纸条拿给明逸。
明逸面黑如锅底,沉沉地唤上一声:“无忧!”这一声怒气引动,房里的人都听出来,大家一起奇怪看向明逸,心想犯不着与无忧生气吧。
“你应该先对我说!”
大家松口气,原来如此。宇文天撇撇嘴,小声道:“你算什么。”
文无忧眨眨眼:“是吗?”望望父母,最亲近的名次没说出来,却在面上排出来。
明逸不无挫败:“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宇文天很想回一句,顾氏心爱女婿,使眼色把他的话截下来。顾氏认为下面的话较好听,不想让丈夫打断。
“无忧,应该是这样。有事呢,先对我说,再才是岳父岳母。”三爷开始口绽莲花,或者叫三寸不烂之舌。
别人都不说话,由着三爷说了又说。文无忧的脑袋已点了又点,宇文天已表示烦不胜烦,明逸停下来,总算没忘记奉承下岳父,看他写的什么。
原地呆若木鸡。
“你不高兴吗?”宇文天纳闷,说服他的人也有女婿不是。
明逸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回:“早知道这样能行,我早就这样办理。”说过,知道岳父不会答应这话,脚步一溜,奇快地回到文无忧身边,奇快地对她说声:“晚上我来接你。”一溜烟儿的走了。
他的手上拿着两样东西。
一件是写满人名的纸条,由无忧带来。
一件是宇文天刚写好的奏章。
这就直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盯着足足半炷香的功夫,问道:“这般拙劣的吓唬也用上,他们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明逸淡淡:“郭村之乱,只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啊。”皇帝抬眸,望到的却不是殿中景致,而是震动声中冲天而起的京中城墙。
那是乱的那天晚上。
郭村在京里能得手,背后曾得到的支持不一定只有吴家,只有杨家。这些跟随自己前往北方,在乱起的时候得到京都护卫的庇护,在往北方的路上得到庇护的官员们中,理当还有居心叵测之人。
说不好是郭村安插的奸细。
皇帝面沉如水。
……
这个晚上,明逸接回妻子,好好的叮嘱一番亲近的顺序,无忧的睡梦里完全没有包夫人,而是三爷喋喋不休。
这个晚上,宇文靖奋笔疾书过,早早熄了烛火,不睡,在房里的月下静坐半天。
老庄以为太师修身养性,随他去了。
第二天一早,太师往九房里来。不用进院门,邱宗盛早上练武在附近的小树林里。
“有个地方你去看下。”太师的性格弯腰不可能,只能是说话上和气些。
但这话邱宗盛听不懂:“去哪里?”邱宗盛对宇文靖的态度,至今是有话简短,最好不说。
瞪一瞪眼,认为不去也罢。
“非去不可的地方。”宇文靖加重语气。
邱宗盛也许心情一时的不错,毕竟昨天的事情他有足够的好心情。他的女婿是王爵,老将军可以不在意。但他死乞白赖的不肯出门当官,为了女儿改变心思。主要在为了女儿上面,虽然外面可能会出现“私奔”的风波,老将军昨夜睡的香甜。
睡的好,精神就好。早饭也不用,太师在前面走,邱宗盛跟在后面。顾氏让人请去用早饭时,两个轿子在一个小院外停下。
院落整齐,不大只有一进,但花木扶疏亦有亭阁。
邱宗盛忽然想到怎么他叫自己来,自己就来了,抚须嘲笑:“没想到你还有外宅?”
“给你住。”
邱宗盛要是不冒火,显然不对头。不想歪也不可能。大声道:“你什么意思!我住的是女儿女婿的地方,你管不着。”
他以为宇文靖看他不顺眼,要把他扫地出门。
宇文靖自顾自说着:“你住在外面,咱们才方便说媒纳聘。”
“啊?你是这样的心思。”邱宗盛惊讶。
“到底要补上这一道吧,并不为堵上别人的嘴。说起来,家里为天儿成亲准备的有份儿东西。在北边的时候,我就想说这话。但是郭村占京,他能不搜刮我家?我想应该丢了,不提也罢。结果回京以后,皇上让各家损失的报上册子。郭村存的东西里现有的,拿出来先补还。我就领回来。怎么样,你这几天住到这里来,侍候的人尽有。我约上媒人上门,咱们把亲事重办一遍。无忧都这般大了,这身份二字要明确才行。”
邱宗盛心想你都说得干净,我还能说什么。再看小院,花草不多,却株株秀雅,住几天倒也不错。
宇文靖见他答应,又道:“听说你妻子还在,你就一个女儿,怎么不接她进京?”
邱宗盛面上一寒,嘴唇紧紧闭上。就在宇文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尽量平静的道:“我妻子等我的那些年里,哭瞎了眼睛。”
宇文靖的心头一紧。
“我几次让她前来,她说女婿出身名门,她算伤残之人,怕给女婿丢脸面。”
宇文靖嗓子干干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邱宗盛长叹一声:“旧事别提了,都怪广宁王。咱们办喜事吧。”带头往外面走:“回去,对我女儿说一说再来住。你去说,她也会以为你把我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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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万更竟然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