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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荒诞不经的片片幕幕,并非我的亲历,而是源于亚奶奶自导自演自述的悲情影剧里。我问及亚奶奶当时是否感觉有失于颜面,她满脸凄苦:“看问题,论事理,如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之意。”然后沉默不语。她虽未正面回答我的提问,但我要的结果却甚是明了。诚然,评判一件事情应与所站立场、时空,地域不同而有所异议。六月飞雪,意欲洗刷冤情;而月冬飞雪,则意在增添寒气。亚奶奶的冤情,我不知道那年夏天可曾下雪,反正我心中的雪大得已经盖没整个苍穹。
莫道岁月无情,青春原本脆弱。20世纪70年代,我的灵魂追逐着目标躯体一同来到这银灰色的人世间,我用母亲赐予我的温热的血液和幼小的躯体去感受人间冷暖。那时的亚奶奶已老成了一棵大橡树,脖子上的皮一耷拉一耷拉地往下松懈着,原来笔直的身体弯成了一道弓,银长飘,宛如白魔女。她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木纳而又踌躇不前,就像录音唱片卡带,反复倒腾好多次才能顺理成章完成。但当时在我看来,她依然美丽慈爱,处处充实着我的视野,为银灰色的人生点缀绚烂色彩。
儿时的回忆,如一片熟睡透明的冰,遇热会融化成水,水流不止。而我对亚奶奶追忆正如这水流不止的冰,真真切切,缠缠绵绵,汇聚成溪流。溪流里流淌我与亚奶奶的故事。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常将我扛到背上。为取悦于我,她故意朝前走三步尔后倒退两步,就像录音唱片倒带。幼稚的我,从那时便开始固定地认为这是人生终老时的必然步伐,直到后来懂事,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荒诞不经。
福运并臻,这不符合事物展的规律。因此,我没多大的本能去改变什么。生活中尽管有亚奶奶这堵为我遮挡雷电风雨的龙背墙外,家庭的拮据和父母亲整天无休止的争吵,使得我童年的脚步走着走着、跑着跑着,便飞了起来。飞越童年的海洋,将无忧的足迹撇在天边,落定的是一辈子沉稳、沉重的包袱。
我还清楚地记得亚奶奶第一次带我去做客的情形:因为那时年小,连红白喜事都分不清,只知道东家人山人海,宾客如流。我像腰带一样紧贴亚奶奶的身边,随同奶奶拜见过客人,然后在东家的园院里落座了。大家一边品尝着用爆米花、白糖、花生酪成的奶茶,一边闲聊着。一位身穿草绿色军装的大哥哥,很有军人的气场,朝奶奶走来,他严肃地很正式地向奶奶行了个军礼:“姑奶奶好!”奶奶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喜出望外道:“哦,聪儿回来了!”他上前一步,将奶奶的一双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泪滴涟涟,像久别重逢的至亲:“这是莲莲吧!都长这么大了。”奶奶:“嗯!快叫哥哥!”“哥哥好!”我格式化地与他打过招呼。见他与奶奶彼此寒暄了一老阵,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硬塞给奶奶。说是小时候奶奶对他疼爱、照顾有佳,在外时常眷念她,今日走得太急,忘了备其礼物……我在一旁听着,像吃黄酸杨梅,酸溜溜的。
同宾客一起用过餐,便启程回家。路途并不遥远,嗲孙二人却走得甚是仔细。奶奶随儿背着我,走几步,退几步,像录音唱片卡带;随儿又牵着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马观花。如此往复运动,必定也要疲惫的,于是嗲孙二人干脆在一棵“抱抱杨”下盘膝而坐。
八月的天,暑气并无散尽,“抱抱杨”依然是一把受欢迎的绿伞,为行人遮阳挡雨。在伞下,见得出奶奶高兴。她摸出那张转载了感激的钱,便教我认钱。几经奶奶的比划与描述,钱的相貌几乎能在大脑的记忆簿里复制。认过钱,奶奶便视若珍宝地将其放入深深的裤兜,还在裤兜上按了再按,挤了再挤,方可放心。我也学着奶奶的样,在她裤兜上拍两拍,算是给裤兜里军哥的感激语言加把保险锁。却又被刚才彼此粗俗的动作逗乐,只得对视而笑。
有时候,金钱不等于感激,但转载了感激的金钱是一定值得去珍藏的;而珍藏并不只是加把保险锁那么简单的事,要存放于心灵幽深之处,用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