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静安殿内几乎干枯的梨树,在他们入住之后的一个月后突然长出了新芽,主子似乎十分喜欢这棵梨树,时常站在树下仰望枝头的嫩芽,到了满树都绿了的时候,他便时常在树下看书画画。
时间过得安静而舒缓。
直到昨日遇见了那个算命的,说什么主子上几辈子是乌龟乌鸦还有猪之类的……想想都觉得想重新将那老头儿找过来好好揍一顿。
“蒙律,管家呢?”
问话的是来了金陵之后管家招的,手脚利落温柔大方,十分得管家待见的女工,名字叫李秀秀,当然,呵呵,他蒙律也挺喜欢这位姑娘的。
“管家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儿?”
“是……那主子呢?”
“你有何事可与我说说。”
“方才看到有位老人家在门口晕倒了,似乎是中暑,我便将他带回了府中,如今想问问该如何处置?”
秀秀还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蒙律越喜欢,于是拍着胸脯说:“这么一件事你蒙大哥还是能做主的,我让府上的大夫给他瞧瞧。”
“多谢蒙大哥。”
“不谢,呵呵,是秀秀你心地善良,要谢也该谢谢你。”
秀秀见五大三粗的蒙律搔头脸红的模样,低头偷偷一笑,然后就带着他去了偏院,蒙律心里一直傻乐知道看见了那个所谓晕倒的老人家,瞬间僵硬了。
那个算命的!
晕倒就晕倒吧,也省得他再去将他揍晕。当然这想法也就只是想想,蒙律还是请了大夫给老头看了病,随后便将此事转告了主子,毕竟这老头对主子又过冒犯的意思。
主子并不介意:“无妨,等他病好再送走便可。”
他家主子就是心地善良了。
不过,好人未必有好报,尤其那个得寸进尺的老头,就在他去帮秀秀搬东西的功夫,那老头就擅自进了静安殿。
静安殿侧面有个园子,园内亭台之上挂着很多画作,算命老头站在垂挂的画中,摸着胡子看了又看。
这些画自有意境。
有画:聘婷桃树,花红梢头,红花之下立一袭白衣,背影清逸,白袍浮动,落英几许。
有画:白雪江川,孤舟远影,一袭白衣手举梅花伞,立在河岸望远去孤船,
有画:八角凉亭,芭蕉叶绿,花红柳绿,亭内有白衣矗立吹箫,侧影孑然,黑与宽袖齐扬。
有画:彼岸花海之上,红衣飘摇,那人回头,半张侧脸,原本该画个回眸一笑,但作画者显然没有将五官画上,只画了拂面的丝,与几缕红色的花瓣,将空白的侧面遮蔽。
“唉……”老者叹了口气,突然灵机一动,从桌上拿了笔在其中某一幅画上画了几笔。
忽而闻得身后有脚步声,他身体一僵然后回过头来,果然见到这屋子的主人就站在亭外入口。
身姿颀长挺拔,一身青衣淡雅素然,黑束起整整齐齐,面若桃花,眉目如画,嘴角吟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看着他的狭长双眼带着一丝威严。
算命的嘿嘿笑了:“这院子太大,老朽迷路,一不小心就闯入了公子的卧房。”
“噢?”青衣男子走了两集台阶进入亭台之内,“既然是迷路怎知这是我的卧房?”
“呃……嘿嘿。”算命的又笑了笑,“见公子气宇非凡,定然是这些画作的主人,自然就猜是公子的卧房。”
青衣男子并不说话,只是目光看向他手里的毛笔。
算命的立刻将笔收到身子后边,而后又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又死皮赖脸的将笔放回笔架上:“公子的画笔很好,老朽试了一下。”
“请让开一步。”青衣男子说了一句。
算命的僵硬地向一旁迈开一小步。
“再让一步。”
“……”算命老叟面容抽搐地又迈开了一步,他身后的画完全呈现出来。
青衣男子望着被老者添上的一双眼睛,细长的双眼不由一睁。
“打扰打扰,老朽这便离开!”算命的看似闯了大祸似的跑开。
青衣男人也不阻拦,只是走到那幅画前,看着那一双眼睛,似乎就是他所想要画却一直画不出来的样子……可是只有眼睛,又感觉欠缺了很多。
这是他的缺陷。
他很想画出一副完整的人物画像,可他画不出人的五官。
就如同他心里总有一种渴望,也道不出来那是什么,但只能不停地寻找……
所以,他去过一些地方画了一些画,落款就写一个寻,久而久之那就变成了他的画名。
可今天这算命老者却画了一双跟他画作很配的眼睛。
画师想了想,便走出静安殿,却不见了那老者的踪影。
他问蒙律:“那位算命的先生何在?”
“刚刚辞行,还给主子留下了一封信。”
画师将书信展开,里边只写了一行字:二月二日桃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