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这桩事倒并非女儿要瞒着您。”绾翎一脸正色,有些凝重,“实在是刚开始,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又顾虑着秦姑娘的名声,便并未说出来。但最近秦姑娘就要走了,我想着,若是郑奇不除,怕是她离开叶府后也不得安生。”
叶景城听后很是气愤:“我本想着那郑覃阳也就是个庸碌之辈,只要不犯大错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儿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即便他并不知情,也有不教之过。”
绾翎颇为赞成,跟着道:“正是这个理儿,还有那位郑小姐,就是那日与绾筠妹妹大打出手的女子,儿女俱是这般品行,怕是郑大人也择不干净到哪去。”
这话一出,倒是又无意地把叶绾筠给捎带了进去,听得叶景城眉头微皱,想到那个不争气的女儿,现在还在禁足抄书中,也懒得去替她了。
“只是,那位秦姑娘有何证据吗?”叶景城想了想,有丝为难,“买卖良家妇女,这可不是小事,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怕是不好办啊!”
其实这些绾翎都已经想好了,她给叶景城斟了杯茶,将自己的想法细细道来:“人证好办,秦姑娘自己就是受害人,且当日之事玉横楼很多人都能作证,到时候只要爹爹带人前去调查,不怕没有人证。”
玉横楼虽然参与了买卖人口,可他们原本就是做的这一行买卖,本朝并未禁止开青楼楚馆做皮肉生意,所以他们只要推说,先前并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被强卖进去的,便无需担责任的。那么自然,他们也没必要帮着郑奇隐瞒。
“至于物证,我听秦姑娘说,她当时在郑奇肩膀上重重咬过一口,想必印子定是有的。”绾翎笑着道,“虽然时日不短,伤口可能好了,但伤疤却未必没有。”
叶景城听着,认真思虑了片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眼底还是有些许迟疑。
绾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早年行伍出身,于断案一事并不擅长,又都是同僚之间,若非有十足的证据,他并不想把事情搞得太糟糕。
“即便那郑奇连伤疤也没留下,那女儿也有办法。”绾翎笑得笃定,把她的主意暗暗与叶景城说了。
叶景城听了,眼前一亮,抚掌道:“好!明日我便着人去清查此事,若是属实,必不放过这等斯文败类。”
才过了两天,郑奇就被带进了州衙,晌午开堂审理之时,他原本还很嚣张,口口声声嚷着:“知州大人难道要以权压人不成,家父纵然是您的下属,可也是一方父母!”
此时,绾翎就带着面纱在帘子后面,闻言不由一声冷笑。父亲叶景城说到底,还是个直臣,若真是知道辖区内有那等腌臜事,他不会不管的。今日,且看这郑奇还能嚣张到几时!
见郑奇矢口否认自己所犯罪行,叶景城一声令下,衙役们很快就把花妈妈及几个玉横楼的见证人带了过来。
“就是这人,就是他将一位秦姓女子卖于玉横楼的!可是知州大人,求您明鉴!小的当真不知道那姑娘是被强卖的啊!”花妈妈一来就跪倒在地,哭天抢地指着郑奇控诉,“当时他口口声声说,那是他家的奴婢,犯了错才卖的。”
花妈妈一脸被害人的姿态,深恨被郑奇坑了,就怕自己也担上责任,又像是要卖力地把郑奇给供出去,也好“将功赎罪”。其他几人也都纷纷附和。
其实知州衙门前天就派了人去玉横楼调查,花妈妈吓得,毫不迟疑就将事情吐了个干净,不过她倒也乖觉,并没有将秦薰然万两银子赎身的事说出来,否则搞不好担上个讹诈的罪名了。
“你这刁妇!信口雌黄,血口喷人!”郑奇听得面色白,然而仍然强自镇定地向堂上道,“知州大人,您可要明鉴,就凭着刁妇几句话,岂能信?”
“来人!”叶景城一声冷笑,“传狱医!”
郑奇一听反倒更为镇定了,仿佛很是坦然,朗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能还我清白,我自是不怕的,不过若是没有问题,那知州大人,您可得给个说法!”
而此刻,站在绾翎身边的秦薰然,却是煞白了脸色。当初那件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噩梦,现在要面对本就十分艰难,听到郑奇在外面厚颜无耻地狡辩,更是几乎银牙咬碎。
当狱医将郑奇的上衣脱下一些,就要露出肩头之时,秦薰然几乎紧张得抖,要是那印痕早已不见了,该怎么办?
绾翎见她这样,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神色镇定,有种万事皆在掌握的淡定。如此,秦薰然也稍稍安定了些许。
郑奇的肩头终于展露在众人面前,然而……秦薰然瞪大了双眼,呼吸一窒,没有印痕!这么一来,岂不就没有物证了!?
绾翎却很是淡定,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毕竟过去好些时日了。之所以没有早些料理郑奇,不过也是想再确认一番,更兼之有其他要紧之事,一时也没抽出空来。反正,郑奇是跑不了的。
她抬眼看向木兰,向她轻轻点了点头。木兰会意,便去后面端了一碗熬好的褐色药汁来,着一名衙役端到了堂上,交给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