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衙门也派了大夫给他们医治,但他们不过是一些贫寒百姓,疫病又有很强的传染性,大夫们哪里会真的费尽心思冒着生病危险给他们治疗?不过是顾着人道,多拖延一天是一天罢了。
最可怜的是那些“疑似病患”,也许本来不过是得了普通的风寒,可一旦被送到了这里,就是本来没事也被传染上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上面怎么敢拿这少部分人的性命,去赌全城大多数人的命?!
绾翎看面前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目露不忍,让人给他喂了些水下去。那人干涸的嘴唇稍稍动了动,面上却仍蒙着浓重的死亡的阴影。
“这些人刚进来的时候,又哭又闹的可厉害了,还有些受不了煎熬寻死的……”有在此地做事的仆役,在一旁沉重地说着,“现在是不行了,闹也闹不动了,那边有两个今天才来的,哭闹了一上午,被灌了一满碗药才刚安静下来。”
“我看这里的病人都是身上长脓包,这边几人的包已经溃烂破损,你们千万要当心,不要跟他们的身体直接接触,尤其是那些脓水,传染性非常强。”绾翎边小心检查着病人们的伤情,边交代那些在这里做事的人。
有个婆子原本正弯着腰,在给一个病人擦拭脖子上的脓水,听到绾翎说的话,顿时吓的手一抖,差点跌坐在地上,哆嗦着道:“这人昨天看起来还好好的,就是一直烧,结果今天起来就长了一身胞,现在就已经化脓了。”
“这些人每天的病情变化状况,有专门的记录吗?”绾翎暗叹一口气,问那个婆子道。
“有,衙门安排几位大夫就近住在附近,每天上下午都会来给病人们诊治、用药,另外有一位王大夫专门负责记录,每天辰时、申时和亥时都会来查看一遍,记下病人的身体变化。”婆子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绾翎正要再说什么,突然感觉脚下一紧,低头一看,竟然有个病人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小姐!”木兰吓得满脸煞白,可有力没处使,她又不能一剑把那人的手砍了。
只见那人满脸痛苦,口鼻扭曲,大口喘着气,似乎有些提不上气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溃烂的脓包,有水都沾到了绾翎的裙摆上!
绾翎一看他就知道,此人活不过今晚了。可现在却还要遭受这样的非人折磨……
绾翎犹豫着拿起袖口里的银针,稍稍弯下身,对准了这人的风池穴,脑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可还没等她手中做出动作,只觉眼前亮光一闪,那个病人突然面色一僵,目光呆滞,不过片刻头就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是手却并没有放松,仍然抓在绾翎的脚上。
众人面露惊疑之色,看向那人的头顶,枯黄粗糙的头间隐约能见一根银针,直直地插入此人的百会穴!
木兰本能地站前一步,警惕地向周围看去,心中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手!
“什么人?”绾翎向周围扫视一眼,沉声问道。
她话音刚落,只见一“小厮”走了过来,低着头恭敬道:“小姐,此人眼见活不过今晚了,与其让他再继续痛苦下去,倒不如痛快地死去。”
绾翎朝他一看,夜寻?!那颜离也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寻面色丝毫不变:“小的自然是来保护小姐的。”说完,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死者的手,眼中厉色一闪,挑起手中的长剑就将他的手掌劈了开来!
顿时,绾翎的裙摆上喷上了一大滩暗红色的血!
“小姐,得罪了!”
木兰举起剑,还没来得及反应,夜寻手中又是剑光一闪,就将绾翎那被弄污了的裙摆削了一大块下来。
周围在场的人都有点缓不过神来,绾翎则若无其事地看了夜寻一眼,对木兰道:“走,我们先回去换身衣服。”
走了两步,她又顿了顿,道:“好好葬了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想到她刚坐到马车上,就见到一张熟悉的粉色便签,心中一动。
绾翎拿到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遒劲有力的大字,张扬地铺洒在小小的便签纸上,就像那个张扬的男人一样,与这粉色的小纸条显得格格不入。
绾翎一咬牙,狠狠把便签揉成一团,看也不看就用力朝帘子外扔了出去!
“姑娘,乱扔东西,万一伤到人可就不好了!”
马车正待离开,却转眼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