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和个呆子一般见识,遂命秉笔拎过食盒,捡出一碗粳米粥和一碟子素点心来。
“这么晚了,又这样熬精神,难道都不知自己教人弄点儿消夜吗?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景砚说着,将粥碗推给宇文睿:“就算不饿,也多少吃点儿。”
宇文睿眼放光芒,“有阿嫂疼我呢!阿嫂真好!”
景砚嗔怪她一眼:“快吃吧!吃都堵不上嘴!”
宇文睿心头一甜,挖了一大勺粥,含在嘴里,突然苦了小脸儿。
“怎么了?”景砚关切道。
“苦……”
“怎么会?”景砚瞪大双眼。她唯恐夜深不好消化,特意让小厨房的御厨多熬了一会儿,难道是熬过了火候糊了?
“阿嫂尝尝,”宇文睿委委屈屈地扁着嘴,“真的苦……”
景砚不信邪,就着她的勺子喝了一口——
哪里苦了?口感爽滑软糯,火候恰到好处。
“噗嗤——”宇文睿失笑,“这回甜了!”
这倒霉孩子!
景砚一口粥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和无忧喝了同一碗粥,还用了同一个勺子……她的脸就烫得慌。
“阿嫂别恼,别恼啊!”宇文睿忍着笑,涎皮赖脸地扯着景砚的衣襟,声音黏糊糊的,“无忧不是担心阿嫂会冷吗?喝一口热粥暖暖身子……”
侍立在旁边的申全和秉笔恨不得自戳双目,额不,四目:祖宗,您敢不敢脸皮这么厚啊?奴婢们都听不下去了!
景砚才不信小皇帝的鬼话。勉强吞下那口粥,她只觉得嗓子眼儿噎得慌,再难淡定地面对那只粥碗,一把甩开小皇帝的纠缠:“哀家回去了,皇帝接着享用!”
阿嫂真恼了!
宇文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胡说八道,“阿嫂别走,我还有要紧话儿和阿嫂商量呢!”
景砚回头瞪她。
宇文睿弱气地缩着脖子,两只手合十在胸前,连连拜着讨饶。
景砚无奈,只好绷着脸道:“要说话就规规矩矩好好说!”
宇文睿频频点头,手掌按在膝盖上,嘴里还不闲着:“嗯嗯,规规矩矩的,阿嫂看我这样可还规矩吗?”
景砚懒得和她计较,“有什么要紧话儿?”
宇文睿正色道:“阿嫂知道英国公想送悦儿上战场的事儿吗?”
景砚微一沉吟,点了点头。
前日英国公进宫问安,就同自己提到了悦儿的事,说了想让悦儿出去历练的打算。彼时,景砚想不通,景家上下皆疼爱悦儿,她又是腿伤初愈,年纪还小,父亲怎么舍得让她出去受苦?
英国公言语含糊,被景砚逼问不过,才心一横,不得不道:“太后可见到当日秋狝时陛下如何送悦儿回来的?”
景砚皱眉。
“太后可知是悦儿淘气才闯下的祸?陛下当时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不顾龙体安危跳进了深坑里,老臣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太后没看到当日陛下怀抱悦儿下马的时候,悦儿看陛下的眼神……我景家,不能两辈人都如此啊!”
景砚娇躯一抖,舌尖泛上苦涩。她很想告诉父亲,她现在是知道了,让皇帝动心的根本就不是悦儿。可她不能说,那个事实更伤父亲的心……
景子乔见她沉默不语,更急,躬身拜道:“太后,你就答应了吧!悦儿她不能……不能啊!”
景砚大恸,忙扶住景子乔:“父亲何必行此大礼?让砚儿无地自容。悦儿的事……父亲当真舍得她受苦吗?”
景子乔痛苦地摇头:“怎么能舍得?可有什么办法?那是皇帝啊!老臣真怕再像当年……”
景砚咬唇。她知道老父亲想说的是,再像当年她同先帝那般,日久情更深。
就算皇帝倾心的不是悦儿,悦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么会甘心?只怕到那时,事态的展,想控制都难了。
“那阿嫂怎么看?你也舍得送悦儿上战场吗?”宇文睿问道。
景砚深深地凝着她:“无忧在意悦儿?”
“自然啊!悦儿和我一同长大,就像妹妹一样。”
景砚略略放心,“那无忧可知,该如何在意一个人?”
四目相对,宇文睿呼吸一窒,她几乎机械地重复着:“该如何?”
“在意一个人,就该成就她的梦想,让她成为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