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辅尧暗自叹息,面上却依旧轻笑着:“这个很好吃,如意姑娘,你尝尝!”
如意却浑不搭理他的话语,嘴唇轻启,出的声音一如她此刻的人,单调,涩然:“药,炼好了。”
于辅尧掌心一抖,几块酥糖险些掉落在尘埃。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胸口的酸涩感,轻声道:“好。尊主命我来取这月的例药。”
如意的眸光再没落在他的身上,转过脸去,继续痴痴地盯着丹炉,仿佛时光已经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于辅尧收起旁边桌上的几只小瓷瓶子,仍是忍不住看着如意的侧脸。终究只能默默叹息,将几枚酥糖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如意姑娘,我……我走了。”
如意却毫无反应,当他空气一般。
于辅尧最后看了一眼全心专注于丹炉的单薄女子,一狠心,转身走了。
“例药都取来了?”
“是。如意姑娘已经备好了。”于辅尧垂着头回道,依旧像每月一样,脑中盘旋的仍是那单薄女子的种种。
老者半晌无言,静寂的空间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于辅尧如芒在背,辞道:“尊主若没有别的吩咐,属下这便去了。”
老者忽道:“辅尧啊,本座怕是真的快不久于人世了……”
于辅尧急道:“不会的!有如意姑娘的丹药在,尊主定能长命百岁!”
老者浑浊的双眼突地迸射出一道精光:“本座近来总是忆起年轻时候的光景,这不是下世的兆头,又是什么?记得当年叔父还在世,你那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随着本座,日日读书习武,光阴倏忽,往事不可追啊!”
于辅尧双目通红,颤声道:“当年若不是尊主仁义相救,辅尧早已经饿死了!”
老者看着他,“辅尧,你随着本座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有悔?”
于辅尧大震,拜道:“辅尧的命是尊主给的,这一世唯愿追随尊主成就伟业,得报大仇!这是辅尧之幸,无怨无悔!”
老者艰难起身,双臂搀起他:“辅尧之忠义,本座知道的。只是庆儿是本座唯一的骨血,若当真有那一天,辅尧啊,庆儿他需要你的全力辅佐啊!”
于辅尧怔怔地看着眼前苍老衰弱的老者,想着他年轻时何等的意气风,心中难过,誓道:“尊主放心,无论何时,辅尧都不会背叛!天地可鉴!”
常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极言习学少林武艺者之广。可现如今的天下,若论武功之深奥玄妙、高不可及,则推玄元门。据说此门派中,除了开派鼻祖,历任掌门皆是女子。其不仅与大周皇室颇有渊源,据说门派中还有一门修仙的法门。
昔年,轩辕黄帝成仙飞升,只留衣冠冢供后世人缅怀。玄元,不就是轩辕吗?谁不想长生不老,修成仙体与天地同寿?是以,这玄元门在天下人的眼中简直就是活神仙一般。玄元门的掌门也自然被沾染上了神话色彩。
只不过,眼前的这位玄元门现任掌门,却没有分毫的仙气,有一肚子的戾气倒还差不多——
“你脑子有病吧?放着好好的伤不养……”柴麒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伤口崩裂、血流一地,还兀自撑着身体不倒下的女子。
女子面容苍白,显见是失血过多所致。可是,那浑身的伤口、断裂的骨头和淋漓的鲜血,于她而言,仿佛是毫不相关一般。
“柴掌门,多谢你救命之恩!请你放我离开。”她平静似水,只有在剧烈疼痛时脸上的肌肉才不受控制地抽动两下。
柴麒恨得牙根儿痒痒:“你要去哪儿?去找宇文睿吗?去找死吗?”
女子眉峰一蹙,旋即回复如常:“我去哪里不须柴掌门挂怀。”
“屁话!你的命是我救的!没我前夜的好心,你现在还能戳在这儿跟我装腔作势!”
女子面色一僵。
柴麒冷哼一声,身形一动,已欺身到女子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你现在是在我玄元门中,就得乖乖听我玄元门的话!”
女子全不顾被她掰疼了的下巴,倔犟地用力别过脸去,冷道:“你救我性命不假,却无权干涉我的自由!”
柴麒深恨她不顾自己的一番好意,寒着一张脸盯紧她的侧脸,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的命是我的,我凭什么无权干涉?”
说罢,抬脚踢在了女子腿上的断骨处。
女子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再也无力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