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级军官,只要是感觉资历能排的上号的,都来给三人敬酒。
对于这种人情,李元庆来者不拒。
张盘、陈忠两人,基本上也差不多。
都是自家弟兄,就算此时身份有所不同,但谁又能薄了谁的面子?
又是一夜宿醉。
次日中午,李元庆这才有了和毛文龙静心面谈的机会。
而陈忠和张盘两人,到现在都没有醒过酒来。
…………
毛文龙的住处,毛文龙与李元庆相对而坐。
亲兵为两人奉上了香茗,这是产自朝~鲜白头山一带的新茶,虽然做工不甚精良,但沾上了春天的气息,味道极为纯美。
“元庆,这茶怎么样?”毛文龙笑眯眯的看着李元庆。
李元庆一笑,“滋味不错。大帅,朝~鲜这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毛文龙淡淡笑了笑,“我还是怀念家乡的龙井新叶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
以毛文龙的精明,怎的可能看不出,以朝~鲜弹丸之地,绝对无法供养起本部这万余大军,而且,大军的规模,还在不断的成长中。
只是,看这模样,毛文龙似乎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此次自己三人进京面圣,这……
李元庆顿了片刻,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人总是会改变的。
毛文龙此时虽然依旧睿智,眼神刚毅,但李元庆却能看出,他内心的自信心,也在不断增长庞大。
在以前,李元庆这些人,还是称呼毛文龙之前的称呼,称为‘将军’。但此时,在海边时,就算是张攀,也称呼毛文龙为‘大帅’,毛文龙没有丝毫异样,欣然接受。
李元庆这边,也只能改口。
按说,依照毛文龙此时此刻的身份,称为‘大帅’,也没有丝毫不可,只是,朝廷方面,关于毛文龙本部的封号,毕竟还没有下来。
在昨晚的酒宴上,李元庆便从张攀那里得到了消息,毛文龙已经向朝廷上书,希望将皮岛毛文龙本部,升格为‘平辽镇’,他本人晋为平辽总兵。
但朝廷那边,似乎有些不同意见,咬着没有松口。
明太祖朱元璋在成就大业时,麾下重要谋士朱升,曾经提出过一个闻名天下的口号,‘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朱元璋当时已经占据了应天(今南京),以及江南、江北大片土地,依然没有称王,保持着足够的低调,先灭土匪头子陈友谅,再灭盐贩子张士诚,再灭方家兄弟,从而完成了大业的基石。
但此时,毛文龙本部这边的事业刚刚开始要顺起来,还并没有完全立住脚,扎下根来,毛文龙就有了这种‘乾纲独断’的苗头,这~~~,这让李元庆的感觉非常不好。
古人言,枪打出头鸟啊。
毛文龙这人什么都好,也能听得进别人的话,但他的性子,还是有些太刚愎自用了。
尤其在这种顺风顺水的时候……
毛文龙当然注意到了李元庆的变化,他淡淡抿了一口茶,笑道:“元庆,你是我亲手带出来。你能有今天,我也是甚为欣慰。你我虽为上下属,但在我心里,早已经将你当做子侄。元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大帅对元庆的恩德,元庆始终铭记于心。”
毛文龙很满意李元庆的态度,淡淡笑了笑,“元庆,你对各部春天之后的攻略方向,有什么看法?”
李元庆思虑片刻,缓缓道:“大帅,广宁失,对朝廷而言,是重大损失。但对我军而言,却是一个机会。”
李元庆说着,看着毛文龙的眼睛。
毛文龙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但片刻就消散无踪,淡淡点了点头,示意李元庆继续。
李元庆继续道:“大帅,蒙古不除,便是老奴的心腹大患。开春之后,不出意外,老奴的主要精力,将会聚集在蒙古方向。到时,辽南、辽东诸地,后金兵力必然空虚,这将是我军的机会。”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李元庆的判断,与他相差无二,这也是毛文龙最欣赏李元庆的地方,有眼界,有手段,最重要的,跟他一样,有野心。
“元庆,依你看,我军该如何下手?”
李元庆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大帅,后金兵力虽然空虚,但有城池之利,我军若要硬攻,恐怕效果不会太好,也会损失太多人手。老奴若要对蒙古动攻势,必然会抽调辽南、辽东各地大量的物资。届时,即便我们打下了城池,收获可能也并不会多。”
毛文龙眯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他是何等人物?李元庆能想到,他岂能想不到?
李元庆又道:“大帅,我军初立不久,各项事务,还未能完全稳定下来。加之朝廷的赏赐,该没有完全拨付下来。儿郎们兵甲不全,粮草不济。若要在春季或夏季,动大规模攻势,并非明智之举。依我的看法,我们可派出多股小股兵力,不以城池为目标,尽可能深处辽南、辽东腹地,骚扰后金统治,以掠获牛羊牲畜、粮食、兵甲、人口为目标。就算老奴能干的过蒙古,也绝不能让他的背后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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