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说出小雨这两个字的时候,慕硕谦的眼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疑惑,好像非常好奇她会知道这个人。
顾七里低下头,声音几乎低到了尘埃里:“我知道她啊,你经常在喝醉的时候喊她的名字,小雨,小雨。”
小雨,小雨。
顾七里喃喃的说着,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
慕硕谦盯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眼圈也开始犯红,清澈的水光缓缓浮了出来。
他昂起头,用力看向天花板,努力的把就要涌出的泪意憋了回去。
小雨,呵,这个当初他为了亲近她又不被她现才杜撰出来的人物,有一天竟然会成为他将她从身边推开的理由,多么的讽刺啊。
他想起两年前,当他无意从律师那里知道了顾德中将百分之三的股份留给了顾七里,想要得到这份股份的人就一定要把顾七里娶进门,当时他已经把顾云夕也就是如烟送到了岛国,成功的瞒过了秋兰,她没有怀疑自己的儿子,以为顾德中的女儿做了交际花又染上了性病,而顾德中已死,所以就没有再继续对付顾家。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就该是圆满了,他为她换来了自由。
可是在看到那份遗嘱的时候,他没有抵挡住它的诱惑,他想,两年,只有两年而已,他保证这两年不会改变她以后的生活,她只需要做他名义上的妻子,而不想做一个陌生人与他渐行渐远。
在最初的一年,她依然住在学校,几乎和他没有任何的交集,只有在参加慕家聚会的时候象征性的出现,好像一个演员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当天的戏演完了,她便回归到普通的生活。
而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她,关心着她。
他知道她每个月哪几天来月事,他知道她住的宿舍楼的楼馆是个四十五岁的丧偶大妈,他知道她喜欢去吃离学校不远的那个小饭馆,他知道她又去参加了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他知道她拿了奖学金,他知道她最爱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
他变得越来越依恋她,她像是毒药,喝了会上瘾。
于是,在她向他借钱的时候,做为交换条件,他让她住在了景山,这样,他就可以更多的看见她,所以,他在家里装满了摄像头,像个变太一样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笑,他会高兴,她难过,他会悲伤,有人欺负她,他会愤怒,报复。
他以为可以这样一直默默的守着她等待那两年期限的到来,可在f国的那次枪击让他方寸大乱,她竟然爱上他了。
可是,七七,你知道吗,我们是不可以相爱的,就算我可以抛弃仇恨,你也不可能原谅我,这两年的偷欢不过是黄粱一梦。
可明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觉得心花怒放,仿佛这六年来的单恋终于开花结果,原来,她也是爱他的。
接下来的展似乎就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他们如胶似漆,像最普通的恋人一般相爱,他每一天都过得快乐,却每一天都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这场梦就醒了,他又要孤苦伶仃,对月影只。
原来,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逃的也逃不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人世间最难解的局,大概就是明明该放开,却抓得比平时还要紧。
然而,这个无间地狱,他已经住了很久,而她才刚刚踏足,所在,在她还没有深陷之前,她还有离开的可能,而他此生注定无望。
慕硕谦从冗长的回忆中缓缓收回神思,恍若得了一场大病,浑身都没了力气。
手指突然一阵灼痛,他这才惊觉指节间的烟已经烧到了手指,他不慌不忙的将烟按灭,这才坐直了身子,神情寡淡的回应了她的话:“是,她回来了,所以。”
“慕硕谦。”顾七里突然打断他的话,有些着急的站起身,“对不起,我有些困了,明天再说好吗”
说完,不等他的反应,她便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卧室,因为心不在焉,她还撞上了一边的沙。
直到不久之后传来关门声,客厅里恢复了一片死灰般的安静。
慕硕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抽去了灵魂的人偶,外面又开始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他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雨太大了,院子里的两棵葡萄树被风雨吹得狼狈不堪,他找到一块塑料布和竹竿,简单架了一个棚子。
棚子架好后,葡萄树避免了大雨的侵袭,而他全身湿透的站在雨中,傻傻的冲着它们笑。
顾七里听到开门声,忍着走到窗前去察看的冲动,窝在了床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