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常青推着去换衣服，换过了衣服和常青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出电梯门口就有水迹，这都是外面带进来的，常青挽着她姥的胳膊。

“有点怀念那些年过年看礼花了。”

时光真的很美。

带给她的全部都是幸福的回忆。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

“你姑最近给你写信了吗？”

常青点头。

她姑这些年也老了不少，有个重孙子考学考到向京来了，再过二十天估计就过来报道了，常青说让姑姑跟着一块过来，她陪着到处转转，姑姑推了几次，常青表示自己很生气，姑姑没拿她当自己人，姑姑这才松口。

她姑其实挺要强的，当初说除非自己家有孩子念书到向京了，否则坚决不准麻烦常青，你看常青从结婚到生子，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真的就没有一个人找过她，找她看病都没有过。

在电话里说是，头也白了，牙齿也都掉了，常青就想着，等人来了以后她带着去弄弄牙，这牙掉了不弄吃饭就麻烦，不过在电话里她没说，不然她姑可能又不来了。

老太太也是这些年都过去了，自己家明华过的日子也好了起来，一些事情也就不计较了，但是说多欢迎姑姑，她不见得能做到，像是陌生人一样交往还是可以的。

一家四口，下雨天跑出来吃了一顿饭。

王炸在桌子上一个劲的给老太太夹菜，她太姥姥喜欢吃什么，她知道。

平时两个人总是一起吃饭，她看见就暗暗记下了。

大家闲聊天，王炸就提了起来，她好几次睡觉起来都看见太姥姥来幼儿园看她。

“你去幼儿园看她了？”

常青纳闷，老师也没说呀。

老太太淡淡笑笑。

就是一开始不放心，刚送进去，她怕孩子哭闹，也是有点安心老师对着不好，总担心老师不合格，万一打孩子掐孩子，或者新闻上的那些生了怎么办，什么视频手机上能看那些，她都不会，她觉得那些也能作假，自己亲眼去看看，就放心了。

没想到这孩子还看见她了。

王辰掏出来烟盒。

“我出去抽根烟。”

“去吧。”

王辰出去抽烟，他靠在门口，因为下雨有些风，刮到身上还蛮惬意的，他这个位置正好能瞧见门里，常青挨着她姥儿一直在讲什么，她姥儿就笑，王炸坐在对面，王辰只能看见女儿的后脑。

他是不太理解那种感情。

说的是老太太偷偷跑到幼儿园外面去偷看的感情。

肯送过去那一定就是经过多方面的考量的，不可能出问题的。

还有常青对她姥的那种感情。

王辰给他爸打了一通电话，他爸已经退休了，说了多少次让他回来，可他就是不。

说自己这些年自己独自生活习惯了。

他对父亲也是很无力，既然他爸不想往一起凑，他也不能勉强，总是感觉自己家的亲情方面少了点什么。

常青的手撑着脸，挨着她姥，一直在微笑。

“……你妈妈小时候可笨了，一开家长会那成绩简直惨不忍睹……”

老太太说起来自己给常青开过的那些家长会，那就真的没被表扬过，老师表扬的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开始她还有点期盼，慢慢的觉得就习惯了，你指望她能多聪明呢。

只是谁都料不到，那个时候成绩那么不太好的小孩长大了以后，变得这么优秀了。

谁敢这样想？

反正倒回去二十年，老太太也不会觉得常青有太大的出息。

但还是坚持一点，她得有份正经工作，干起来不会失业，然后很稳定，这样一个女孩子一生就很好了，找对象就不会太难。

常青笑着笑着，看着丈夫的位置，她对女儿说了一句什么，王炸就离开了椅子。

王辰吐着烟圈，最后一口，扔掉了烟头。

王炸抱他的大腿。

一把抱起来女儿。

“怎么了？”

不是在位置上待的好好的。

王炸搂着她爸的脖子。

王辰就有点后悔刚刚抽烟了，他这一辈子从来没后悔过任何事情，做过就算，绝对不后悔。

“爸爸，我爱你。”

王辰愣了愣。

好半天轻声嗯了一声。王炸说：“我以后疼你，给你养老，给你买很多很多你喜欢的画纸和画笔。”

王辰微微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嗯。”

“我和妈妈永远都爱你。”

抱着父亲的脖子，自己晃着脚，对着她妈摆手，意思她是完成任务了。

常青挑挑眉。

老太太叹口气。

其实有些时候觉得王辰还怪可怜的。

明明有家，搞的好像是孤儿一样。

“叫王辰回来吧，我们结完帐回家看电视去了。”老太太说。

结好账，常青和老太太撑着一把伞，王辰驮着王炸，四个人缓缓像家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