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这三十八年来,你可知吾每到日落时分,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别人只当吾是忌讳日落西山,觉得此乃不祥之兆。却不知吾只是不愿独自看夕阳。咳咳……宁儿,如今吾终于能够再见到你。吾没有违背誓言,你可还在奈何桥边等着吾?斜阳独依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韩梓衣握住木雕的手不由一紧。谁曾料到,杀戮不断,嗜血无情的燕国帝皇竟是多情种。
燕国江山又如何,换不回心上人嫣然一笑。
韩梓衣拿在手中的木雕触感极是光滑,就好像被人常年摩挲过。
在她看到彼岸树的那一刻,她恨极曲殷。然而这一刻听到曲殷自留音石中所出的声音。她竟恨不起这个嗜血无情的君王。特别是在韩梓衣看到水晶棺中的尸后。
按照布置,卧室中本该放床的位置,放的却是一雕有海棠花的水晶棺。
水晶棺剔透无比,不需打开棺盖,便能清晰地从外面看到里面的一切。
只见水晶棺中,一白苍苍的老人拥着一具白骨,唇边浅浅一抹幸福的笑意。老人并没有穿金丝龙袍,而是穿的一袭朴素青衣,而在那衣衫左胸口的位置绣着一朵海棠花。
“曲郎,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衣衫,你穿穿看可还合身?”
正在看书的曲殷被身旁的女子捏着脸拎了起来,女子气鼓鼓地将自己做的青衣往曲殷身上套,随即满意地笑道:“曲郎,乞巧节那日你便穿这身衣衫和我去逛花灯会。”
曲殷任由女子亲自帮他穿外袍,因为眼前笑靥明媚的女子不是别人,是他的未婚妻。看到绣在袖口处的海棠花,曲殷苦笑不得道:“我未过门的小妻子是在为夫身上打记号吗?”
宁海棠,所以她便俏皮地将海棠花绣在胸前。
女子佯装生气来掩饰眼中的羞赧,冲他嚷道:“什么为夫?我还没过门。指不定今后我一不高兴,便不嫁你了。到时候,你就只能是樵夫!”
那时曲殷只是笑,却没想到最后女子最后真没嫁给他……
这段过去除了躺在水晶棺中的曲殷,无人知晓。
不会有人知道,不可一世的燕国帝皇总会在月下无人时,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巴望着那个肆无忌惮捏他脸颊的女子再次出现,哪怕是在梦里也好……
想来水晶棺中被曲殷紧拥在怀的那一具白骨便是曲颜口中的宁儿。看向水晶棺中的景致,韩梓衣轻叹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是了。
眼前身着一袭青衫的燕国帝皇滥杀无辜,可恨至极。
但这么多年来,与自己心上人阴阳相隔的折磨,又令他显得可怜至极。
此时韩梓衣在同情燕国帝皇一生孤独寂寥的同时,并未忘记此次前来燕国皇陵的目的。
照理说,她和沈禁闯入曲殷的安息之所,为曲殷守护陵墓的七彩狼蛛早就应该出现才是。
然而现在他们找遍了皇陵最低层,却并未现七彩狼蛛的踪影。
这七彩狼蛛会在哪里?
韩梓衣四下张望,却见沈禁清冷的目光紧锁在水晶棺上。
难道七彩狼蛛在这水晶棺中?
韩梓衣随即摇头否定。
水晶棺中的景致一览无遗,七彩狼蛛不可能在这水晶棺中。
就在韩梓衣诧然之际,耳边突然响起沈禁空灵清冷的歌声。
沈禁他……是在用催眠术?
空灵的歌声好似初雪坠入凡尘之声。就在韩梓衣失神的瞬间,一双大手罩在韩梓衣耳边。
险些被沈禁歌声催眠的韩梓衣蓦地回过神来,看向站在她跟前的,眼中笑望着她的沈禁。
见韩梓衣回过神来,沈禁再度转头看向水晶棺。
顺着沈禁的视线,韩梓衣诧然地看到曲殷胸口处的海棠花竟在动!
伴着沈禁空灵的歌声,那原本爬在曲殷胸口处的七彩狼蛛开始移动,而当它从那朵海棠花上移到别处时,它鲜艳如血的外表在下一瞬竟变成曲殷青衣的颜色。
七彩狼蛛并非是因为它身上有七种颜色,而是因为它会根据周围的颜色来改变自身的颜色。
不想曲殷竟将七彩狼蛛和自己的尸放在一起!
七彩狼蛛剧毒无比,若是被七彩狼蛛吐出的蛛丝沾到肌肤,眨眼必死。所以若是有人敢去打开这水晶棺,定会在转瞬间死于非命。
看向眼前正用催眠术操控七彩狼蛛的沈禁,韩梓衣长松一口气。
见七彩狼蛛已经被沈禁的歌声完全控制,韩梓衣一抬手,随即用天银丝打开水晶棺盖,让七彩狼蛛从棺中而出。
就像是喝醉般,七彩狼蛛绕着弯,最后爬到沈禁跟前。
韩梓衣原以为七彩狼蛛定是庞然大物,不想加上脚的范围仅有巴掌大小。
这样的七彩狼蛛要如何放血?
就在韩梓衣沉吟深思时,沈禁从包袱里拿出一只密封性极好,但却又有着细孔的玄铁盒递到她跟前。
沈禁是想带走七彩狼蛛?
接受到沈禁眼中的肯定,韩梓衣不由将爬在地上不再动弹的七彩狼蛛放入玄铁盒中。
七彩狼蛛已得,在沈禁在放开捂住韩梓衣耳朵的手后,只见韩梓衣用天银丝将她打开的水晶棺合再度上。
“衣衣?”
韩梓衣深邃的目光落在水晶棺上:“这皇陵我要毁,曲殷的这段情我没资格毁。”
就在韩梓衣再度合上水晶棺这一瞬,突然间在水晶棺前升起石台。石台上放置着一本泛黄的古书,还有一张羊皮纸。
这是……
*兵书!
而放在《*兵书》旁边的羊皮纸则好像是一张地图……
韩梓衣极是警惕地用天银丝将石台上的两样东西拿了过来。
轰的一声,韩梓衣只觉脚下一空,整间石室瞬间失去支撑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