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盐一案朝廷严查两月之久,重要的涉案官员、商户已经全部纠察一清,为今只剩稳控盐市这一件当务之急。
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周各地财政更离不开商人的纳税,严查过后,皇帝宽宏自商户的告示广为张贴,盐商们传了书信又都亲下南方打理,这一场私盐风波终是渐近尾声。
与此同时,大周与苗南的战争却依旧如火如荼。
肖绕死后,苗南那位人送“冷面判官”之称的新任主将比当初骁勇的北厥单于亥斛更加难以对付!
其威名不过月余就令大周将士闻风丧胆!大周接连战败,军心涣散。
曾楚阔不敌容烜,他身受重伤的军报一传进京,皇帝当即下旨要镇守北疆的大将军季鹏贺速速率亲兵回京护送使臣南下。
沙盘前,曾楚阔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坚持指挥。
“火器笨重,无法悄无声息运送至湖的对岸,昊将军,你率领一万水军南渡塔尔湖将对方主力引到我们的阵地,王将军、蒙将军,你们二人分率左右两路骑兵在这处峡谷设伏、以火器打头阵前后夹击,我就不信炸不死他们!”
将对方引到己方阵地设伏,这是极其危险的谋略,若敌军不上当,转而攻你的粮草乃至大本营,必是彻底溃败!
曾楚阔此举破釜沉舟!
他知道,在大将军和使臣到达苗南前,他必须胜一场,增添朝廷谈判的筹码!更重要的是,他妹妹的荣宠、曾家的门楣光耀都寄托在这一胜上!
另一边,容澜与千羽辰结伴南下,马车行官道,一路飞驰,转眼才十天就已经行过大半路程,但马车虽然行速极快,却丝毫不见颠簸。
容澜不禁感叹,不愧是豪商家的马车,重翼为帝向来节俭,就连他曾经坐过的御乘也比不了眼下这辆来的奢华舒适。
此刻,他坐在车中,提溜着被他捡来的小狐狸,满脸嫌弃:“别舔我,你又不属狗。”
千羽辰见状笑道:“这小家伙儿如此活泼,看来伤势已经痊愈了,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容澜抬手就把小狐狸丟到千羽辰怀中,不以为意:“整日好吃好喝养着它,它伤势痊愈有什么稀奇?”
小狐狸两只小绒爪在千羽辰袖子上来回抓,似乎极其不满被别人抱着,别过头,留给千羽辰一个傲娇的小背影,耷拉着耳朵望向容澜,一脸委屈。
千羽辰眼中笑意更深,松手放小狐狸回到主人身边,“照你这么说,我也整日好吃好喝养着你,怎么不见你的伤势痊愈?”
容澜闻言一愣,一边重新将向自己蹭来的小狐狸丢出去,一边佯装不满:“我是人,别拿个畜生和我比!”
千羽辰顺抚着被主人两次抛弃的可怜家伙,正色道:“畜生都知晓受伤的时候就该老实待着,你为什么不肯听我建议留在福城养伤?”
福城,正是当初容澜莫名其妙接了个绣球的地方,说起来,加之其后他与千羽夙雪那场交易性质的婚约,他不仅是有未婚妻的人,现在还是在和未婚妻的亲哥哥对话。
连日一刻不歇地赶路,容澜的身体到底是太弱,昨夜行到福城便开始烧,千羽辰为他请了大夫,劝他留在福城修养,容澜却是说什么也要坚持南下。
此刻听到千羽辰寻了机会又劝,容澜依旧是那套说辞:“不是说过了,我想赶着年前寻到大哥,与他一起过年。”
千羽辰不肯放弃:“过年而已,赶不及今年寻到你大哥,明年寻到他再一起过也不迟。你大哥若是看到你为了寻他病成这样,不定要怎么心疼,你不为自己也该为他考虑。”
小狐狸似乎看出主人身体不适,乖乖窝在容澜膝前不再调皮,容澜垂眼为它顺毛,错开千羽辰的目光,许久轻声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大哥为我担心。辰,我有我坚持的理由。”
说了有坚持的理由,却不说这理由究竟是什么,容澜有意隐瞒,千羽辰笑着叹气,心知在劝人养伤这件事上自己只能就此打住,于是转而道:“天大地大,就算你知道你大哥身处苗南,也很难短时间内寻到他,况且那里现在正兵荒马乱,你不若将他的名字还有别的一些有用线索告诉我,我派人帮你。”
“我大哥……”容澜迟疑。
千羽辰再笑再叹:“这个也不能说?那便当我没问。”
容澜语带歉意解释道:“我大哥很可能是在苗南叛军中为将,你家世敏感,万一被人现你与叛军有染,岂不麻烦。”
千羽辰了然一笑:“难怪你一直对他的事讳莫如深,既是如此,我确实不便再出手相帮。不过你那随从的轻功虽不能带人踏雪,但带你潜进苗南军营寻人还是不难的。”
容澜点头:“我雇他正是为此。”
千羽辰放心:“原来你早有准备。”
容澜说了许久的话感觉头脑昏沉,闭眼靠上身后软榻,语气虚弱:“辰,我有些累,睡一会儿……”然后不等千羽辰回话,已然陷入昏睡,昏睡中眉头轻蹙,显然睡着也不舒服。
小狐狸见主人睡觉了,蹭在容澜身边也蜷身打个哈欠。
千羽辰抬手点了容澜的睡穴,让他睡得安稳些,又为他盖上一件厚毯。
昏睡之人面色潮红,唇色却异常苍白。
千羽辰犹豫片刻,覆掌摸上容澜的额头,依旧灼热烫手,他皱眉将冰枕放在容澜额上,留了一狐一人在车内安眠,独自去到车外。
已经到了较南的地方,虽然不再寒冷,但多了湿凉,这样的气候对于断骨之伤只能是愈加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