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的父皇一身喜服,高坐在龙椅之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狐兀自出神。
雪狐并不安分,亮着利爪獠牙,拼命想要挣脱钳制,奔出殿去追寻旧主,却是被新主人牢牢搂在怀中,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重文抬脚,想走上前问父皇,怎样才能把老师留下来。
张德拦住他:“太子殿下,让皇上一个人待会儿吧。澜大人走了,皇上心里难受。”
重文仰头担忧地问张德:“老师忽然辞官,是因为病得很重吗?王太医也治不好,所以老师才走的吗?”
昨日容澜心疾作,重文心里就一直不安。
张德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解释情爱与缘分这种东西,只微微点头:“澜大人的病会好的,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重文闻言认真回道:“恩!老师病好之后一定还会回来的!老师那么喜欢父皇!”
然而重文直到登基称帝也再没有见过当年不辞而别的老师。
刚刚在议政殿生的一切很快传遍京城。
往后的许多年里,关于皇帝与澜公子的爱情故事亦不知在民间辗转流传了多少个版本。但不管哪一个版本,澜公子都在为皇上夺回苗南后不久便病逝了。
世人唏嘘,当年澜公子身着喜服决绝离开皇帝,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然命不久矣。
重文永远都记得,父皇临终传位于他,脱掉龙袍闭眼的那一刻,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解脱与幸福。
“澜儿,终于可以去找你……”
那日初雪,老师去世整整五年。
纯白装点下的皇宫静谧而祥和,皇帝驾崩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恐慌和朝局动荡,彼时老师离世的消息从苗南传回京城,父皇疯了一般赶往苗南,再回来时就病了,而且一日比一日病得厉害。
他知道,父皇为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久到,老师曾经住的屋子早已没了那股属于老师的味道,父皇也要和“澜大人”一块儿住在这里,一住多年,直至与老师重逢。
久到,父皇年年生辰都在东宫的小厨房自己给自己做长寿面,动作从生涩到娴熟,跟“澜大人”两个分吃一碗,边吃边叹:“不管怎样做也做不了那么难吃,所以好想再吃一次……”
久到,他不需要再在敏学殿学习,父皇也依旧日日午时去往敏学殿,然后抱起在殿中玩耍的“澜大人”一同午膳。
久到,他已经懂得了何为情、何为爱、何为相思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