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分明的世界里,一下子又回归到了原本的沉寂和压抑。【 更新快≈np;≈np;请搜索】天地无声凝滞,唯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还在周遭徘徊着,呜呜低响,似那忍隐的啜泣,给这片地方蒙上了一层阴幽凄迷。
湖岸边,青衣女子负伤半跪在地上,默然垂头,从双肩滑落的长遮住了脸侧,看不清摸样。对面,是一抹冰雪无暇的白,冷然立在那儿,却目光复杂。
半空中的玄鸟忽然出了一声啼鸣,巨大的羽翼间幻化出来道道流火,在它身前汇聚形成一面圆形的幕墙,逐渐扩张开。金光乍涌,如同烈日高悬照彻天地。底下朵朵峰峦,尽化作火莲万千。
轻纱白衣被火光晕染,却沾不上一丝暖意。勾月看着对面人脆弱不堪的模样,看着那刺目的血迹在苍白的地面上慢慢晕开,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走到对方跟前,低头俯视,淡声道:“你现在离开这里,还来得及。”
然而视线下方的人就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沉默着不作回答。安静中,只见那肩头在隐隐颤抖,像是压制着情绪。她狭长的凤目微微一眯,语气冷了几分:“怎么,你还不放弃么?”
“今日我化为魔神,便可以去完成身上所承担的使命,而你离开这里也能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从此两不相欠,有何不好?何必苦苦纠缠着不放!”
“魔星降世……只是为了毁灭这天地么?”沙哑的声音沉沉响起,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勾月眸心里轻微一缩,樊禅已经抬起头来看她,失了血色的面容显得格外憔悴,眼里清冽的光却叫她惶然悸动。
“究竟是谁,让你背负了这样的使命?因为你是魔星,就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活着了?就不能拥有朋友的关心,亲人的爱护,不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了吗?”
樊禅眼眶里一点点泛红:“到底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你真的确定了吗?”
沉缓的话语一字一句回荡进耳里,像石子噗通落入湖水中,漾开层层涟漪。对上这双坚定而深邃的眸眼,勾月忽而迷茫了。某种模糊不清的情绪像一团浸了水的棉花,越膨胀,又沉重地压在心上。
明明已经忘却了关于这人的记忆,为何还会被她轻易牵动心神?而此刻胸腔中那难以名状的酸楚和不舍,又是因为什么……
勾月闭了闭眼,压抑下越不受控制的心绪,淡声回答:“我意已决。”
“你还在自欺欺人!”樊禅苍白的面容上化开浓重的失望。忽然支撑着站起身,抓住了她的手:“你根本无法做到弃心绝爱,也化不了魔!”
“你疯了么!”勾月失声低呼,却因着对方眼底的决绝而心颤。
这时上空的玄鸟停落到了广阔的湖面中央。它双目淬金,肃然俯视着下方的两人,清唳越嘹亮。
随即振翅一挥,四散的流火纷纷从天而降,点缀在周遭地面上,幻化出一簇簇浴火红莲。而带起的烈风在水面上翻卷起巨浪,呼啸拍打着湖岸,溅湿衣角。两人的袖摆都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丝凌乱扬起,脚下的地面震颤欲裂。
勾月跟着急红了眼,扬起另一只手就作势要打下去,冷喝道:“快放开!”
但面前的人仍旧没有退让,坚定地挡在她身前,身后映出金芒万丈。
“不要过去……”樊禅死死拉住她的手,就在那愠怒的目光中改为了十指相扣,将彼此掌心紧紧贴合在一起。霎时间,体内剩余的仙息便迅速地从掌心处抽离,几欲枯竭。
勾月顿时心慌了,用力挣扎道:“你放开!”
“不放。”樊禅咬牙喘息着,反倒是加了几分力道,但内息也因着这番动作而紊乱逆涌,使得嘴角又开始渗出了血迹,沿着下颚流淌,在衣领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
勾月斥道:“你真的不要命了么?!”
“除非,除非你答应我就此罢手!”
“樊禅!”
下意识地就喊出了这个名字,连自己也怔住了。白衣人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此刻既是恼恨又是焦急无措,再不像之前那般地冰冷淡漠。
勾月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感觉到对方越来越微弱的脉搏,竟是心如刀绞。而脑海中也好似有什么画面不断闪现,交杂冲撞着,呼之欲出。
樊禅目光忽而柔软,凝起的眉头也终于松开了,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颤:“你记起我了?”
“你不愿伤我,因为你还在乎我对不对?”嘴角边泛起笑意,憔悴而凄美。
勾月喉咙哽,扬起的那只手却只能无力垂下。她惊慌地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去伤害眼前这人,不仅不舍得,甚至还因为那虚弱的模样而心疼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自己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动摇呢。元神沉睡了那么久,今日终于能够觉醒就是为了渡这一劫啊!
勾月咬了咬牙,努力镇静下来。最后错开视线,冷声道:“不要自作多情了,即便记起你的名字又如何,我今日只想顺利化魔,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弃之不理。你再要阻挠的话,休怪我心狠!”
樊禅快被这执拗的人给气笑了,扣住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恨恨道:“你若还执意化魔,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好了。不然今日我阻止不了你,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勾月怔了怔,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听见对方说的这句话后会如此生气。
“你说你要杀我?!”眉目间聚起戾气,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