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曾好生歇息的她,用沙哑的声音,淡淡地道:“我爱他,一直都爱他。”
沈从嘉皱着眉头,锐利的眸子盯着阿宴。
阿宴丝毫不曾在意,茫然望着天空,却用真切而清楚的语调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从上辈子,我就开始爱他。”
“我爱的不仅仅是现在的容王,还有那个孤独一世的帝王。”
其实以前不是没有过疑惑,如今却是骤然明白过来了,回忆起往昔一幕幕,想起在他为自己弹起琴音时,自己做的那个梦。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其实心里就存着遗憾,遗憾上一世从来不曾抬起头来,去望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从来不去留意,那个人眼底的寂寥和荒芜。
她将脑袋疲惫地靠在石头上,语音暗哑地道:“其实这样,真好。”
真好,他就是上一世的那个他,自己也是上一世的那个自己,其实他们心中都有莫大的遗憾,能再来一次机会,让他们去相遇相知相守,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从嘉从旁审视着阿宴的脸色,心底渐渐泛起绝望,那种绝望来得如此深刻,甚至于他看着阿宴逝去的时候,甚至于他被萧永湛囚禁斩杀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绝望来得那么刻骨铭心。
“你心里竟是如此爱他,爱到真得可以把上辈子的我忘得一干二净吗?”
沈从嘉有些不敢置信,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阿宴低笑:“沈从嘉,我都说过了,属于你的阿宴早已经死去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曾经嫁给你的阿宴了。”
沈从嘉紧紧皱着眉头,摇头:“我不信,我不信的,如果你心里真得没有我,为什么这一世的婚事,你依然答应了?”
阿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是无奈和叹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爱你了,可是我了解你,对你,了如指掌。我想嫁给你,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你。”
那个时候,阿宴还没遇到容王,她只是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爱了,不会爱了的自己,只想找个自己了解的男人,从容地把握好这一辈子。
两个人正说着时,曼陀公主忽而大步走来,冷声道:“该赶路了!容王的追兵已经封锁了四处要道,我们必须走山路,而且必须趁着夜色走。”
沈从嘉脸色难看地扫了眼曼陀公主:“你先去找一个大夫来。”
曼陀公主挑眉:“你要做什么?”
沈从嘉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她打胎。”
曼陀公主闻言,看了眼躺在那里虚弱苍白的阿宴,拧眉道:“要她打胎的话,我看还不如你直接给她一刀。”
这个女人本来就身体娇弱,现在受了这几日的奔波,如果这个时候再打胎,怕是她直接就倒在那里死了。
沈从嘉闻言一窒,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曼陀公主神色间颇有些嘲讽之意:“你再犹豫下去,死的不止是她,就连我们都要受你连累!”
沈从嘉半响后终于点头,过去,抱起阿宴:“先逃到大羌再多定论吧。”
抱着阿宴的这个男人,和容王完全不同。
容王是常年练武的,身子挺拔,胸膛坚实,有力的胳膊上也硬得咯人,你就这么靠着他,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体内几乎要包爆炸的力量。
可是沈从嘉呢,沈从嘉是一介书生,固然比起女子要高大,可是终究是多了几分文弱之气。
阿宴虚弱地被他这么抱着,也不挣扎,只是怔怔想着,为什么永湛还不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