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徐文彦无语的望了一眼顾鸿道:“该说的本公子都说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从桃夭居回来,顾鸿非要徐文彦说说沈倾歌在玉江城生的一切,但徐文彦所说的跟他打听的一模一样。顾鸿少年封将,自小性子高傲,今日难得的降低身份用央求的口吻道:“夭儿在沈家的待遇徐兄想必也看得清楚,表兄游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今,也只能有我护着她,帮着她。请徐兄告知,顾鸿感激不尽!”
顾鸿说完竟对着徐文彦作揖,起身时双目诚然的望着徐文彦。
徐文彦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骄傲如顾鸿,为了沈倾歌却对自己低声下气。也是,顾鸿照顾沈倾歌,天经地义。
“有些事也是我的猜测,我只能告诉你,不管沈倾歌做什么,她都不希望你们因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你的自保便是对她最大的帮助!呃,对了,世人面前你的今日多亏了轩亲王。所以,那个军师的话,你可以多听听。”
顾鸿出生武将并非是个好武的粗人,被徐文彦点破,慢慢的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尤其是提到贾长生……顾鸿飞向自己的房间,打开柜子一阵乱翻,终于在最底部的盒子找到了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他可以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但他还是打开了重新看了一遍,隽秀的字体收自如,细看颇有几分内敛的气势。她只说与贾长生有缘相识,得知贾长生之才,顾推荐至,一来给贾长生用武之地,二来可帮他战败南阳王。
贾长生之才,当得起军师二字。
可徐文彦为何要特意提及?
既然夭儿与梅府结仇,又厌恶轩亲王……
顾鸿想着想着被自己的一个想法吓了一跳,他蓦地起身急急的走了几步,又愕然的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慢慢平复下来,握紧双拳,目光迥然,心中道:夭儿,不管你要做什么,哪怕是行大逆不道之事,我依然会支持你!
桌案上狼嚎一挥,唤丁三进来。
“将军有何吩咐?”
“给贾军师、上官将军、沈副统领几人送去帖子。记着,从正门正大光明送进去!”
丁三领命,语落人已不见。
徐文彦在顾鸿走后去了百里尧的院子,见他闲情有致的喝着茶,徐文彦放缓了脚步笑道:“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居然还能精心茗茶。”
百里尧眼皮未抬,手指一弹,酒杯犹如弹珠向徐文彦的面门砸来,一道雪影掠过,稳稳的接住了杯子,茶水丝毫没有洒出。
“雪男有长进了!”
听到夸赞,雪男淡泊的眸子一亮,带了抹喜色。
徐文彦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样子:“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狼!”又对上百里尧冰封千里的双眼耸耸肩道:“不过是戏弄了一下,也算是替你考验一番,怎么就脾气了?你以为本公子真想娶冷心冷情黑心肝又诡计多端的沈倾歌!”
“仅此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百里尧语气平静,只是眼里的警告意味深重。
徐文彦依然笑靥如花,兀自喝了一杯茶又重新问道:“你当真不担心?以她的聪慧很快会觉察出不对。”
百里尧脸上浮现与他年纪不和的深沉,冷凝道:“本皇子不过是替他们开了局。只要他们敢下棋,就得有毁棋的准备!”
徐文彦面上的笑意渐渐冷却,垂眸见掠过浓烈的自嘲。
同样的语出惊人,同样的一句话,一字不差。
尤其是说这句话时的切肤之冷。
他怎么忘了,百里尧做任何事都不会是表面所能看到的那般。就连自己,也相信了他是为了故意整顾鸿。所以,他明知道那些人会有所为,却不去阻拦。
沈倾歌也知道爆出真实身份会带来什么后果,却故意钓鱼上钩……他们两人,惊人的默契。
抬头望着暮霭中闪烁的几颗冷幽幽的星,徐文彦知道这个夜晚对于有些人注定是个不眠夜。
三更了,沈倾歌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索性披了衣服走出去。只有在宁静的夜晚,只有在独自面对自己时,她才能找回一点点昔日的自己。
沿着游廊,沈倾歌缓缓走着,万千思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睡不着,下来喝杯酒。”
低沉的、好听的嗓音如风般拂过耳旁。
是百里尧的声音。
沈倾歌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百里尧侧对着自己坐在花藤下,淡淡的琉璃灯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色彩,他的身影如幻影般让人觉着不真实,似乎只要一闪眼皮就会看不到了。
“你怎会在此?”
沈倾歌坐到对面,接过他递来的酒问道。
百里尧抬眼看着沈倾歌,暖暖一笑,似破冰初融,云开雾散,驱散了一身的冷寒之气。
“猜想着你睡不着,过来陪陪你。尝尝本皇子酿的‘忘情’。”
忘情?
沈倾歌浅酌一口,感觉微微有些辛辣,香醇浓郁,继而一饮而尽。
入喉的酒辛辣异常,沈倾歌连连咳嗽几声,感觉心肺都在燃烧,呛得她眼泪都下来了。百里尧瞥了一眼淡淡道:“很痛苦?酿的时候也没想倒‘忘情’会有这般痛。”
这一眼,夹杂了太多情愫,但在沈倾歌望进来时,却看到一股浅浅的疏离。
对,是疏离。
以前,百里尧从不会在她面前自称‘本皇子’。
她盈盈含笑,又要了一杯一饮而尽晃着杯子道:“你说得对,这就起初很难喝,只觉辛辣异常,再喝一杯,却倍感香醇。的确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