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听闻拓跋勒达和拓跋楚行,正是陵水此时的城守,一旦现他们的行踪,他们再想出这陵水城可就难了。
拓跋勒达守着陵水,自是能令拓跋勒达和安图勋彦双双安心的,这也是他们早有所料之事。
好不容易攻下的呼延部落,安图勋彦铁定是不敢放在拓跋勒达手中,双方的军队泾渭分明最是安全。
而于拓跋勒达来说,有陵水在手,安图勋彦就不敢在此时撕破脸皮,这青葛部落往里的地势图,还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旦安图勋彦为难他,他便可率领自己的人马,反身撤去,设下重重埋伏,让安图勋彦寸步难行,或是让他吃进去的疆土都吐出来也说不定。
他们要装成普通百姓,混入陵水城并不难,可沐千寻的身份佩玉,他们身上的银子银票,定然是一样都带不进去的。
偏偏离开这些东西,之后的一路上,他们寸步难行,那,这陵水城就入不得了。
倒是有另外的路径,只是绕了些,要多耽搁两日,身居险地,也无可厚非。
之前,鬼逸带着他们购置吃食的,便是他们即将踏入的镇子,镇子上的情形不比陵水城中好多少,好在守卫比陵水城要松懈的多。
借着拓跋勒达手上的那本地势图,过了小镇,他们便可不经任何城池,直奔达奚部落而去。
通往小镇的小径,经车马的碾压,地势整个陷下去了几寸,车轮马蹄的痕迹纵横交错。
边缘的屋舍,坍塌殆尽,还有火烧过的霉黑迹象,早已没了居住的百姓,避开巡视的队伍,躲躲藏藏的朝着镇子中心而去。
街道上一片狼藉,摆设的摊位被尽数砸毁,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哀声哉道,百姓们身上多多少少的带着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的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整个镇子尽数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这就是战争洗礼过的样子了。
想必,陵水城中,比这还要不如,这还是没有抵抗过的样子,陵水城中,是经过一场打斗的,那血腥的场面,是清理也清理不干净的。
“娃娃乖,乖啊,给他们吧,快给他们吧,快呀!”
前方的小巷中,沸沸扬扬的,声音杂乱无章,却每一声都听着揪心。
妇人的恳求声,绵软无力,极力压抑着哭腔,孩童的哭喊声,甚是凄厉,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先前是混杂着几道哄笑的男音,之后,是不耐烦的骂骂咧咧,凶狠不留情。
走近,巷子中的情景,一览无遗,这巷子,隐蔽行踪倒是容易,显然,巷中此时也无人有空暇注意到他们。
一个中旬妇人,披头散,破衣烂衫的,裙摆上点缀着斑斑血迹。
怀中死死的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任凭周身的士兵谩骂殴打,也只是用身躯,尽量的将男童护在身下。
孩子手中攥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以他们的角度,只能看清一个淡灰色的角,显然被护的很严实。
妇人拉扯着孩童的手臂,妄图将包袱从孩童怀中抢出来,只是那孩子执拗的很,只是哭泣叫喊,收紧怀抱,不肯撒手。
四五个士兵,一脚接着一脚的踢在那妇人的背脊上,妇人跌倒再起来,周而复始,直到她再也爬不起来,几个士兵还是不愿放过。
妇人护着孩子,孩子护着包袱,在几人极力的撕扯踢打下,包袱还是没保住。
沐千寻紧蹙着眉头,纤细的玉手扒在墙头之上,用力的骨节泛白,盯着几名士兵的动作,满目阴寒。
“王妃,可要属下们去解决了?”
听着血允低声的询问,沐千寻只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孩童挣扎着,不顾妇人的阻拦,死命抱住其中一名士兵的脚踝,整个人吊在那士兵身上。
士兵眼睛都不眨的,恶狠狠的一脚踢开,孩童撞在巷子的墙壁上,蜷缩着身躯,哇哇大哭。
妇人赶忙扑过去抱起孩子,哭的凄惨,士兵们得意的扬长而去。
“把这个给那个婶子送过去,我们该走了。”
沐千寻将腰间的伤药递给血允,声音低沉,有气无力的,转过身,背靠着墙壁,神情微微恍惚,面色也见了白。
“你说,他们就没有妻儿吗,何必呢?”
拽着慕宥宸的衣袖,眼神空洞,沉默了许久,突然出声儿。
慕宥宸微微一怔,单手抚摸着她瘦弱的背脊,柔声安抚:
“韩莦亦是经历过战事,焉知他们的国家,就没有过这等惨事呢?
他们只是借着此时的时势,泄他们心中的仇怨,殊不知,冤冤相报何时了,欺辱他们家国的,又不是这些无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