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老费和她‘说得上话’,可老费一来不会讲话,而来她也不会对着一条狗说什么。只是有时候老费在她身边睡着时,她会伸手去摸老费的长毛,仔细又认真。
老费真是一条人见人爱的狗,虽然长得丑,但比叶清玄受欢迎多了。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麻烦之处就是这样,讨厌一个人需要无数理由,可喜欢一条狗就不需要任何借口。
而且,大多数情况之下,狗比人好多了: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不会害你。
只是叶清玄觉得,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而且老费是我的狗啊!你凭什么摸来摸去啊,我想摸都要趁它开心才行呢!
埋头在账本上写完最后一个‘0’,他抬起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在旁边,塞顿依旧沉默。这个怪物一样的大叔一直盘腿坐在柜台后面,磕磕绊绊地读那一本童话,翻来覆去。
听到他的叹息,塞顿抬起头,忽然说:“老板昨天从外地来了简信,问起了你。”
“他知道我?”叶清玄一愣。
“他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消息一直很灵通。”塞顿语气不逊:“他祝你入学考试顺利,而且说会给你带礼物回来。”
“真的假的?”
“最好不过太过期待,那个家伙的性格和礼物都恶劣到超出人的想象。”
塞顿地面色黑:“上次他出门给我带的礼物是一个巨大的驴头面具,可以套在头上,上面还带着血……”他停顿了一下,表情更加难看:“我讨厌驴。”
“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这么糟糕真的没关系么?”
“那个家伙如果能死在阴沟里,对整个世界都是好事。”
塞顿说完之后,忿然地合上书,从抽屉里掏了一把钱之后,出门喝酒去了。连钱柜都不关,真是符合他的简单性格。
叶清玄看着柜子缝里折射出来的金光,吞了口水,然后闭上眼睛把它关紧。
真的是有好多钱啊……
“哼。”角落里像是传来冷笑声。可叶清玄抬头去看的时候,白汐依旧沉默地毫无声息。
他叹了口气。
白汐就蹲坐在橱窗后面角落里,在那一把被她占据椅子上,以柜台为界限,和叶清玄泾渭分明地分隔开。大家就好像平时约定好了,谁都不理。
午后的炽热阳光招进来,被巨大的座钟挡住,就将她隐藏在了阴暗地角落里。偶尔飞舞地闪亮尘埃落在她的手上,映衬着她的沉默地眼神,就让人觉得可怜兮兮。
叶清玄的手摸到了水晶球,便叹息了一声,重新低下头:
你可怜她,谁来可怜你呢?
-
四天了,算上晚上的话,就是四天五夜。
三个符文,所有标准音节明明早就熟记于胸,滚瓜烂熟,就是念不出来。几乎不下十万次的练习里……一次和以太产生共鸣的情况都没有!
就连叶清玄都开始绝望:
——自己是不是被以太诅咒了?
哪怕是其他资质再糟糕的人,在十万次的练习之后,也起码能够将成功率提高百分之一吧?
而叶清玄依旧是零,令人绝望的零。哪怕多少次,换了什么符文练习,也依旧是零。
从1到2很简单,只要做加法的去努力就可以,但从0到1怎么办?叶清玄不知道。
再这么努力,不存在的东西也依旧不存在。万丈高楼平地起,可是自己的地在哪里?
他沉默地凝视着手中的以太球,一筹莫展中,心中渐渐地沮丧。
寂静地店铺中,只有无数滴答声重合在一起的节奏,单调又执着,不断的地从这一秒向着小一秒跳出,然后再次响起。
午后地阳光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感觉到十足地困倦。摩擦着指尖的弦戒时,便会质问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否有意义?
银弦盘绕而成的戒指无声地折射着阳光,闪烁光芒。
“乐师啊。”
他轻声叹息,闭上眼睛,感觉到风从远方吹来。
可很快,他反应过来了,这是店铺里啊。
门关着,风从哪里来呢?
不知从何时开始。
一切都寂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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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瞳,看到了面前地柜台无声地在风的吹拂下化为尘埃。
一瞬间经历了千百年,橱窗破碎,玻璃也在时间的摧残中碎裂成粉。木质的家具在飞速地腐朽,裂纹在墙壁上拓展,开裂,让炽热又孤独的阳光从裂隙中落下来,照耀在他的脸上。
他恐惧地想要跳起来,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熟悉的世界像是飞速地距离他远去了,一切熟悉的人和声音都再也听不到。老费消失了,塞顿消失了,白汐也消失了。
这个孤独的房子中只剩下孤独的自己。
他坐在椅子上,凝视着一切都飞快的衰败、腐朽,野草从地板地缝隙中生长出来了,藤蔓爬上了墙壁。外面的车水马龙渐渐消失,街景变得残破又寂寥。
整个世界都是静寂的,叶清玄只能听到‘滴答声’在耳边环绕。
在天空中,代表恶兆的苍蓝之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