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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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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逼仄阴暗的瓦房。

墙角的红砖因阴湿密密麻麻地长了一层粘粘腻腻的青苔,中间没有被稻草覆盖到的地方露出一截坑坑洼洼的黄土地,穷酸得连水泥都懒得浇上一层。不知名的污渍因天长日久没人清理,早就成了深褐色的“鼻涕”,便如这满间的呜呜咽咽一般——

一切,都看上去毫无指望。

江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确定,自己并不是幻觉——她确实是重生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江溪并没有问贼老天为什么不干脆善心到底,直接送她到被拐之前,反而觉得这时间点刚刚好,产生了那么一点不可名状的安心:大概受虐久了,太过幸运反而不安,一点点幸运就足够了。

对这间瓦房,江溪简直是刻骨铭心,在桑家荡被打被虐的无数日日夜夜里,她前前后后在心里模拟过逃脱无数次,对这段经历几乎是烂熟于心。

“小玲,回去坐好,该有人来了。”

果然,就在江溪话音刚落没多久,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农村老旧的木门在墙上弹了下。

一个三十多岁头跟鸡窝似的农村妇女摔摔打打地进来:“嚎什么?都嚎丧呢?再嚎,老娘今晚都送你们去见阎王!”

“哐啷”一声,一个铁盆落在地上。

在这当然不会像在家里那样,一顿米饭配上好几个菜,兴挑肥拣瘦,不喜欢了还可以撂碗子。

大锅的稀粥,不知哪年的陈米煮的,其上飘着几根烂叶子,偶尔还能见到虫尸在那落魄地飘着,一口咬下去,被石子崩了牙也是常事。

顿顿稀粥,勉强饿不死。

不吃?成。

接下来两顿继续饿肚子。

拍花子们可不会看你年纪小,就起了怜贫惜弱的心——除了外面那一点人皮用来迷惑人,胸腔里那颗心恐怕早就烂了。

这铁盆落下来,方才还哭得呜呜咽咽的孩子们个个知趣地围上来,等着派粥。

大部分都是如小玲一般的幼儿,正是会跑会跳人憎狗嫌的年纪,却个个安静如鸡,乖巧得过了分。而如江溪这般大的实在不多——

拍花子们拐人,也是有讲究的,不会什么人都要。

少女如她这般大的最受欢迎,新鲜水灵花一朵,买家多,好出手,也能卖上价;而大的少年,他们不会要,一来不好管,二来没去处。再来就是五六岁正懵懵懂懂的幼儿,也是时鲜货,有的是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抢着买。

轮到江溪了。

江溪垂着脑袋接过缺口的瓷碗,第一次老老实实地呼噜呼噜就地吃了起来。

派粥的女拍花子冷哼了一声,显然很满意这刺头的安静,指桑骂槐地道:

“就我这地儿,凭你以前是天仙,来了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才有饭吃,不然……”吊梢眼环顾一周,孩子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纷纷加快了吃粥的速度。

江溪当然不会与她犟嘴——

那是前世的她才干的二缺事。

嘴炮再厉害也没用,这些人有的是整治刺头的法子。

她才来第二天就被扯着脑袋撞墙,现下还是“学乖”一点,降低对方的防范之心才是要紧事。至于周围这些孩子——江溪箍紧了本就少得可怜的怜悯心,假装看不到。

“小溪……你吃饱了吗?”

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响了起来,江溪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与她一同被拐的同桌:孙婷。

在这房间里,与她一般大的有三个,全是女的。

一个女大学生,据说是在夜店hgh过头,被迷药迷蒙了来这的,长相普通,本就轻薄的衣衫早在长时间的折腾里成了破布烂条,馊臭,此时正闷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不过江溪知道:这人绝不是盏省油的灯。

前世她成功出逃过一次,但很快就被抓了回来——若非这女大学生大呼小叫地将人惊醒,她可能逃得还要更远些。

还有一个就是孙婷了,她俩说不清谁连累谁,相伴着出去买文具,一同被拐,成功结成了一对落难姐妹花。

后来她先被卖,至于留下的孙婷……想来运道不会比自己强出太多。

回忆起来,竟觉得是很久远的事了。

“我吃饱了。”

江溪将吃完的瓷盆还给了女拍花子,闷着头退回了自己的稻草褥子,孙婷奇怪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同桌恍惚间……有些不同了。

她说不出来,就好像是一夕之间从春暖花开成了数九寒冬,又冷又硬,还带着水草常年不见天日的阴郁。

“小溪你……”怎么了?

孙婷咽下话头,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江溪,却只得了江溪沉默的一眼。她初逢大变,方寸大乱,只本能地想与熟悉之人挨在一处,小心翼翼地挨着江溪坐了下来。

江溪瞥了她一眼,没吭声,只将脑袋伏在膝盖上想对策。

这间房出去,挨着的就是一间堂屋,平时早晚都由人看着,两个拍花子一组轮换,统共四男一女,个个都有一把子好力气,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强来肯定不是对手。

何况晚上还有一顿“加料”的稀粥,吃下就成了软脚虾,迷药能管用一夜,这些拍花子们早在长期的行业运作里对这一套极为娴熟了。

所以,只有晚上,拍花子们包括这些被囚的孩子们警戒心才会放到最低。

可江溪不可能晚上逃,一来,那蛮横的女拍花子必定看着她们将掺了迷药的稀粥吃下去,二来是晚间出逃,这荒郊野外的乡下,早早就熄灯灭火,没有代步工具,逃也逃不出太远。

正想着对策,江溪突然觉得手心痒,好似有什么东西试图钻破她的掌心往外生长,疼,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舒爽。

她摊开掌心,人却愣在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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