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宁家人陆陆续续回来,看到宁光已经在灶间忙碌,都松了口气。
这几年家务事都是宁光做,她忽然烧的人事不省,着实让家里乱套了一番。
“贱货就是矫情。”宁月娥很满意她醒了就开始干活,但话是这么讲的,“早知道就不请赤脚医生了,平白叫家里花钱。果然美头家就是没用,像宗宗长这么大就没生过病。”
宁宗闻言跟着起哄:“姆嫚,宁光怎么能跟我比?她就是个废物!”
宁月娥眉开眼笑的附和:“宗宗说的对!”
褚老婆子跟宁福林都宠溺的看着家里的独苗,一旁正在收拾农具的苗国庆嘴唇蠕动了下,想帮女儿说几句,但最后到底没敢。
而灶间的宁光盯着灶膛里熊熊的炉火,木着脸,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堂屋里嘻嘻哈哈了一阵后,似乎是褚老婆子说了句:“整天死气沉沉的,怎么看怎么晦气。”
应该是在说她了。
但宁光仍旧无动于衷。
这一天无话,次日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软,一点儿都不想动。
可是不过稍微躺了躺,宁月娥就在堂屋打家掼伙了。
苗国庆匆匆忙忙的进来问:“美头,你今天怎么样?”
又小声抱怨她太老实,“你都没好全,昨天怎么就开始做事了?你这么一做,今天说又不好了,他们怎么会相信?肯定说你装的。”
宁月娥现在就在骂宁光小小年纪就作妖,明明昨天都做事那么麻利了,休息了一晚应该更好了,居然还躺着不起来:“这是故意要我老子给你做饭呢,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指望我伺候你个赔钱货,那是做梦!”
“你少说几句,当心吵了嫲嫲。”苗国庆看女儿直愣愣的看着屋顶不作声,叹口气,走出去劝宁月娥,“小光昨天根本没全好,你也不想想她这次烧的那么厉害,这才起来怎么就能好全?她今天没力气做早饭,我来做吧。”
“都是你,惯的她!”宁月娥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
但到底怕吵了还没起来的褚老婆子,声音总是低了八度下去。
这天因为苗国庆做了早饭,宁光得以休息到晌午才起来。
就看到灶间冷锅冷灶的,堆了一堆碗筷等着洗。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留给她的。
索性后锅里还有一碗稀饭,上面搁了两块烂腌菜,应该是苗国庆给她留的,不过这时候天冷,已经凉了。
宁光就开始烧水,顺便热一热。
结果刚热好,端着吃了一口,宁宗踢踢踏踏的跑进来,张头张脑:“你在偷偷吃什么?”
定睛一看才不说什么了,只嚷着要吃鸡蛋。
宁光最恨他私下来说吃鸡蛋,因为这时候家里养几只鸡,生了的蛋都是攒够一批拿去镇上卖了换钱补贴开支的。
当然以宁宗在宁家的地位,吃鸡蛋没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个该死的弟弟总是将诬陷她当成一种乐趣,他这会儿过来要宁光给他煮鸡蛋,宁光不答应的话,他就会去告状说宁光欺负他;宁光给他煮了,他过后又不承认吃了鸡蛋。
然后褚老婆子他们就会怀疑宁光偷吃,照例一番打骂。
这时候宁宗就会在边上笑,觉得自己好聪明。
其实宁光怀疑自己的太太他们断不至于这么糊涂,每次都被宁宗骗过去,之所以还是相信宁宗的话,一个是不想驳了这个心肝的面子;第二个就是心疼,拿她当出气筒。
昨晚浮现的那个念头本来是在脑海里载沉载浮的,这会儿听了宁宗这话,宁光忽然就下定决心了。
她三口两口扒完稀饭,哑着嗓子说:“隔三差五你就要一次鸡蛋,还有什么新鲜的?”
宁宗以为她不肯给自己弄,就挥舞着拳头吓唬她:“我去告诉太太跟牙牙!”
“你想吃城里才有的巧克力吗?”宁光看着他,忽然问。
“……你偷藏了?”宁宗一听,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怀疑道,“你想死啊,有好吃的不给我!”
“我现在没有,但你知道的,我跟安怡关系好,她那儿这种东西可多了。”宁光平静说,“等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就带你去找她要……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太太他们,太太他们不喜欢我们跟赵家人来往,知道了肯定要说我们的。”
宁宗狡猾的说:“他们只会训斥你,才不会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