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一笑,端起了酒杯,又放了下来,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担心告诉赵雅萍,这个女人的嗅觉极其敏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会不会让她推测出自己在华鼎集团的危机四伏?她会不会落井下石,或者加以利用?
这些不得不防!
可是,除了告诉她实话,林雨鸣又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犹豫着,缓缓的拿出了一支香烟,没有征得赵雅萍的许可,默默的点上,抽了一口。
赵雅萍死死的盯着林雨鸣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心思,不过想要猜出这么曲折的担忧,显然是很难。
“林总,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赵雅萍摆出了一副生意人的表情。
她认为,林雨鸣就是在关键的时候想要卡一下自己,获得一点好处。
林雨鸣猛然抬头,看着赵雅萍:“你又错了,我不会要你的好处,你也不用总是把人往最坏的方面想,你知道吗,一滴墨水落在一杯清水里,这杯水立即变色,一滴墨汁融在大海里,大海依然是蓝色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雅萍不屑的说:“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我要说的是,它们两者的肚量不一样!宽容别人,为别人多想,就是肚量,而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的犹豫是推脱,你以为我的担忧是要好处?那你真的小看了我,也小看了自己。?”
林雨鸣这些话,是用一种极为平和,淡然,富有涵养的语气说出,这是一种藏锋敛气却又超越对方的霸气,更是那种处事不惊的笃定,一下子震撼住了赵雅萍。
她恍然觉得,自己和林雨鸣虽然同为西北分公司的经理,但不管在胸怀上,还是在人品上,都有太大的差别,她再看着林雨鸣的时候,像是在看着一座山,一颗参天的大树,而自己,不过是树下,山脚的一颗野草。
她有些自卑,有些内疚了,那种叱咤风韵,一统西北暖通界的雄心壮志,在林雨鸣这一番话中,分崩离析,化为灰烬了,她想,自己可能永远都赶不上这个低调,从容,睿智而冷静的男人。
这种短暂的失落表现在了她的脸上,她幽幽的叹口气:“对不起,我错了,这是我的问题,林雨鸣,你也不能全怪我,做销售的这些年里,人情冷暖,袖中冷箭,尔虞我诈,让我变得多疑,冷漠而又警觉,我似乎正在丧失原来的我!”
赵雅萍的这段苦楚,同样感动了林雨鸣,他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自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赵雅萍,其实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林雨鸣用力掐灭了刚抽了两口的香烟,长嘘一口气,说:“也许我的话说的有点重了,我有我的苦衷,这样吧,我们换一种方式,我补充一份价格授权书给你找的那家公司,让他们按你的意思报价,我们就不参与这次招标了,这么你应该满意吧,那家陪标的公司我想你是能控制的。”
“你原意出一份价格授权书?”
“仅此一次,也仅限于这个项目!”
赵雅萍默默的点点头,她心里波动很大,对林雨鸣的感觉,更多出了一份认识,通常情况下,就算是给代理商委托做项目,但标书的价格厂家还是会做出严格的规定,不能低于什么价,不能高出多少点,但这次林雨鸣能给出一个价格的无限制授权,这除非是很信任对方才敢做出这个决定。
这样的决定对任何决策者来说,都是有风险的,一旦别人拿着这个授权书,和客户沆瀣一气,联手做套,用一个很低很低的价格签了单,问厂家要货,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由此可见,林雨鸣对自己还是充满了信任!
当然,这个决定林雨鸣也不是感情用事,他对这个事情也是做出了严谨的分析,自己和赵雅萍无冤无仇,她总不会因为想陷害自己,而把一个势在必得的项目弄丢,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项目对赵雅萍来讲,具有极大的战略意义,她不会轻易的放弃这个机会。
“谢谢你,林总,我不管我们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对手,但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从你背后下手!”
“好,我也可以给你这个保证,除非你先动手!”
赵雅萍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的盖在了林雨鸣的手背上,有那么一会,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听着音乐,班吉瑞的歌很不错,他们一直听到了这歌的结束。
“如果林总没事的话,能不能送我回家!”
“当然可以,但我没有带车!”
“我也没带,我们只能打的了!”
街上凉风习习,他们一同步行了好一会,都没有去拦车,林雨鸣悠然的漫步走着,身边的赵雅萍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对安西市的街道,林雨鸣还是很喜欢,这里拥挤,但有序,平凡,但独特,多少年了,他每次在晚上漫步街头,都会有一种理不清,抓不住的思绪,这种信马由缰,无拘无束的思绪很享受,也很奇妙,可以轻易的把他带回很多年前的梦境中,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