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鱼馆?”叶倾国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下。
卓非言想起她似乎喜欢吃鱼,便拿定了主意,“去鲜鱼馆吧。”
马车在鲜鱼馆外停了下来,由于生意红火,三人到的时候已经没有雅间了。
不过这对卓非言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他想要雅间,多得是人愿意让出地,因此,雅间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卓非言带着叶倾国上楼时,经过柜台,恰好就碰上了谢查楠正在与掌柜争执。
“你们这么大的地方,连个雅间都不能给本公子腾出来?本公子多花点钱还不行么?”
“公子,先来后到啊,这一楼大堂也有空位,您为何非要执着于雅间?”
“雅间清静啊,一楼太吵闹了。”
“可雅间已经全满,由于雅间价格昂贵,雅间里的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人家也不差公子您那点钱,怎么会愿意挪地方呢?”
谢查楠有些烦躁,一抬眼就看见有三道人影上楼,立即问掌柜,“你不是说雅间全满了吗?为何他们还能上楼?你都能给他们腾出位置,就不能给我腾出一间?”
他所指的正是太子一行三人。
由于卓非言上楼的时候背对着他,他没能认出来。
而卓非言也听到了他的话,转过头来。
谢查楠先是看清了他的脸庞,再是接触到他目光之中的冰凉,吓了一跳,“太……”
只说了一个字,便不敢再继续说。
太子出门,应该是不喜大肆宣扬的。
太子想要雅间,随便派人去交涉,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谢查楠只能把不愉快咽了下去,冲着掌柜道:“一楼就一楼吧。”
卓非言压根就懒得理会他,给了他一个冷眼之后,便又继续上楼了。
到了雅间内坐下,卓非言现叶倾国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便出声询问。
“倾国,怎么了?”
“原本心情极好,看见一个十分讨厌的人,顿时就觉得胃口消退许多。”
卓非言稍稍一想,就猜测出了一个人,“是刚才和掌柜争执的谢查楠吗?那就是个纨绔子弟,难成大器。”
谢查楠要不是有两个兄弟帮前帮后,顶多就只能做个六七品官。
“若只是一般纨绔子弟也就罢了。”叶倾国张了张口,似乎欲言又止。
卓非言心中疑惑,自然追问道:“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过节吗?在本宫面前,你不用犹豫,直说就是。”
“很久之前的事了,从来就没想过拿这种小事来烦扰殿下,本来看不见他也就算了,偏偏今日看到,难免勾起曾经不愉快的记忆。”
“如何不愉快?”
“殿下你也知道,我曾经是荣郡王府的人,荣郡王一直没有碰我,就是想利用我吸引殿下的目光,帮他盗取长生令,在郡王府的日子还算是太平,可谢查楠和荣郡王私交甚好,常常来往,在郡王府看见妾身,曾经意图轻薄……”
她说到这里,卓非言的脸色已经显露出了阴沉,“然后呢?”
连吐出的字都是冰凉的。
身为太子,身上并不缺帝王家的凛凛威势,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女人遭人调戏。
哪怕是曾经,也不能宽恕。
“在跟随太子殿下之前,我只不过是一介舞姬,身份平凡,谢查楠自然毫无顾忌,我不顺从他,跑去找郡王告状,郡王既然决定将我献给殿下,自然就不会让其他人染指,因此,他帮我挡下了谢查楠,虽然之后没有再受到骚扰,可我已经记下了那副可恶嘴脸,想起来就令人生厌,今天居然在这个地方碰见他……”
叶倾国的语气里尽是气恼。
卓非言心中也有怒意,“之前怎么不说?”
“跟殿下相处的日子十分愉快,早就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叶倾国低下头,“若非今日看见他,我会继续忘记。”
卓非言静默了一会儿,道:“此事,本宫会帮你出气。”
同一时,一楼大堂——
谢查楠和严如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上菜。
“这一楼就是吵,早知道我就早点儿订雅间。”
听着谢查楠的埋怨,严如画瞥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你自己考虑不周,这鱼馆生意红火,雅间的位置都要提前订,方才掌柜也说了,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你以为自己的面子能大到别人给你腾位置?你又不是皇亲国戚。”
谢查楠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反驳道:“你不也是个落魄郡主吗?自从你大哥死后,你也狂不起来了。”
严如画脸色一沉,“你再说一遍。”
她再落魄,郡主的身份终究摆在那里,谢查楠也不想得罪得太狠,便闭嘴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风情万种的年轻女子忽然扭了过来,走到了谢查楠的身后,二话不说就搭上了他的肩膀,“谢公子,什么时候纳我做妾啊?”
谢查楠望着肩膀上突然出现的一只手,转头一看,身旁的女子正是他的一个青楼相好。
而且,前两个时辰还待在一起温存了一番。
但是这种情况下不能承认,他才准备推开,就听到严如画呵斥一声,“哪里来的贱人!”
谢查楠连忙道:“娘子,我不认识她,她大概是认错人了。”
说着,转头就朝那个女子使眼色。
他不明白,这个平日里乖巧的相好,今天怎么突然提出这么唐突的要求。
还是在严如画这个母老虎面前!
“你不认识我?”那女子对他的回答似乎无比心痛,“你跟我好的时候,夸我温柔似水风情万种,眼下你却翻脸不认人?你别忘了我今天还送过你定情信物!”
说着,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手就朝着谢查楠的怀里掏去,在严如画的注视之下,掏出了一块木牌。
“你个死没良心的,你看看,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虽然看上去不是特别值钱,但是这木质,这图案,也都不平庸啊,我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你了,你还敢说自己不认识我?你明明说了要纳我为妾!”
谢查楠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子手上的木牌。
这是什么时候塞在他身上的?!
对了,从青楼离开的时候,衣服不是自己穿的,而是眼前的女子帮他穿上的。
大冬天的冷,衣服穿了好几层,他竟然没觉怀里多了个东西。
而且这个木牌看上去还十分眼熟,好像……大哥曾经拥有过。
原本沸腾的一楼大堂,也不知谁喊了一声——
“长生令!”
忽然就有无数目光朝着谢查楠看了过来。
或者应该说,看着那块木牌。
知道长生令传说的人不少,四块长生令所代表的价值是很难估量的。
鲜鱼馆之内有不少江湖人士,已经有人冲上前来想要抢了。
谢查楠的反应倒也快,抄起那块木牌就想离开。
那些人盯着长生令的眼神,就像狼盯着羊。
他想往门口跑,却被人给堵住了去路。
“我是谢家的公子,你们谁敢惹我!”他试图拿自己的身份来吓退众人,“我可是谢将军的二弟。”
“朝廷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有人道,“我们只想要你手上的那块木牌。”
“如果我不给呢?”
“抢!”
谢查楠磨了磨牙。
这群江湖草莽好不讲理。
有些没准还是邪魔歪道的,自己的身份还不足以吓退他们。
谢查楠开始在大堂里面四处逃窜,并朝着严如画道:“快点去通知大哥!”
他想要撑到谢子荆来救场。
一楼大堂顿时沸腾了。
掌柜的被眼前乱七八糟的场面吓住,想去劝架,却又不敢。
一楼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二楼。
“下面似乎很吵,难道是生了什么纠纷?”卓非言的贴身随从道,“殿下,属下要不要去看看?”
“去吧。”
天子脚下生的一切矛盾纷争,皇室成员都有权处理。
随从离开了,很快就去而复返。
“殿下!楼下一群人在抢长生令!”
听到这三个字,卓非言也不镇定了,“长生令在谁手上?”
“就在谢查楠手上,一大群人正在围堵他,他似乎不愿意让。”
“务必夺过来,不要落在其他人手上!”卓非言当机立断,“谢查楠认得你,你蒙面再去,抢了长生令之后不要回来,去外边随便找个地方躲,把人甩干净之后再回来。”
“是!”
“还有!”卓非言又补充了一句,“以你的功夫,应该能胜谢查楠,在夺取令牌的过程中,能伤多重就伤多重。”
说到此处,他眸中冷光流转,十分凌厉,“死了也无所谓,不要暴露你是本宫身边的人。”
随从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太子的贴身随从,是东宫里面最厉害的高手,负责出门在外护卫太子安危。
叶倾国有些震惊,“殿下,您要赶尽杀绝?”
卓非言缓缓道:“有何不妥吗?”
“殿下,我虽然生气,但我没想过致人死地。”叶倾国咬着筷子,似乎于心不忍。
卓非言面不改色,“本宫岂是好说话的人?你是本宫的人,谁碰你都不行。”
“……”
……
“阿星,来,吃个猪蹄。”
齐王府大堂之内,卓离郁频频给妙星冷夹菜。
妙星冷望着碗里那块油光油亮的猪蹄,有些无言,“好像有点肥……”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跑步声。
转头一看,是席汹。
“殿下,刚刚得到的消息,鲜鱼馆那边闹了大动静,一群江湖草莽在争夺长生令,打得不可开交,有几人受伤颇重,其中有一人竟然是谢查楠……”
此话一出,卓离郁和妙星冷齐齐问。
“伤有多重?”
“长生令呢?”
席汹把两个人的问题都回答了,“据说伤得很重,有大夫检查出来,是被内功高手一掌震伤了五脏六腑,那是个蒙面高手,抢了长生令之后就跑了,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而且,他也没被追到。”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继续留意后续的事再来汇报。”
卓离郁等席汹退下之后,这才转头朝着妙星冷缓缓道:“老白的局。”
不是怀疑的口气,而是笃定的口气。
“我也觉得是和老狐狸有关……”妙星冷道,“四块令牌全都在他手上,若非他有意扔出一块,谁能拿得到?而且,令牌的用处已经被他挥完了。”
所以,令牌已经没用了。
老狐狸只带了几个心腹去挖宝,按照他的性格,会把事情办得极其隐蔽,要是被外人看见,极有可能被他灭口。
知情的人,全都是不会往外泄露的自己人。
所以,世人依旧认为,只要集齐四块令牌,就可以去寻找长生老人留下来的宝贝。
“阿星,别想太多,先吃饭吧。”卓离郁道,“不管老白想干什么,不会对你我造成威胁的,你回头直接去问问就是了。”
“我没想到谢查楠会以这样的方式重伤,五脏六腑受创,那是很严重的内伤了,除非他找到神医。”
她目前认识的人里,医术最高明的是老狐狸。
“他要是翘辫子了,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卓离郁淡淡一笑,“他活该。”
“我本来以为他最终会死在叶冰清手里,这是叶冰清跟我求来的报仇机会,她想自己报仇,我让给她了,因此,就一直没对谢查楠出手。”
“阿星。”卓离郁挑了挑眉,“你又怎知这件事情跟叶冰清没有关系呢?”
“可这件事情应该是老狐狸的局啊。”
“你又怎知老狐狸和叶冰清没有保持联络?”
“……”
妙星冷略一思索,道:“老狐狸一向看不起叶冰清,他又怎么会帮着叶冰清报仇,如果叶冰清求助他,他应该很不屑吧。”
“你又怎知他是帮叶冰清报仇,而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卓离郁唇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你都叫他老狐狸了,狐狸的本性就是奸诈狡猾,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妙星冷眯起了眼,“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要是不说,会被你打么?”
“不会。”
“那会怎样?”
“分房睡。”
“那还是被你打吧。”卓离郁叹了一口气,“我宁可挨打,也不想分房睡。”
“你可以选择不用挨打,也不用分房睡。”妙星冷磨了磨牙,“说啊!”
“阿星,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揣测,我不能直接给你下定论,我让席汹继续关注后续,等我把整件事情了解完之后,我再来跟你分析。”
卓离郁说着,继续给妙星冷夹菜,“咱们先把饭给吃了吧,反正这事跟咱们又没关系,该烦恼的是谢家,而不是咱们,别影响了吃饭的心情。”
“好了好了,别夹了。”妙星冷拦住他的筷子,“都快满出来了。”
卓离郁收回了手,二人继续吃着饭。
卓离郁扒着碗里的饭粒,若有所思。
是夜。
妙星冷去沐浴了,卓离郁在书房之内,听着席汹的汇报。
据可靠消息,今日鲜鱼馆出事的时候,太子也在。
不过他从闹剧开始到结束,都没现身过,他来鲜鱼馆的时候,也带了最近深得他喜爱的叶侧妃。
叶倾国也在场,那么……
他的猜测就通顺了。
“殿下,您想到了什么?”席汹的声音传入耳膜中。
“本王觉得……”
席汹正竖起耳朵认真听,卓离郁却接了一句,“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席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