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老鸨身后的莺歌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脚,微微一愣,便提起裙摆往后缩去。
哪想,她这般一缩,竟不小心在老鸨的腰眼上轻轻撞了一下。
老鸨正低头察看自己的双脚,冷不丁被她撞到,十分不悦,扭头瞪着莺歌怒道:“没眼力界的小蹄子,可是我平素太纵着你们,让你连站都站不住吗?还不赶紧滚下去伺候姑娘们!”
“诺!”莺歌应了,转身就要离开。
然,她才迈出一步,一道悠闲冷清的声音便突兀地响了起来:“这勾栏院当真奇怪,妈妈贵为院主,却穿着一双沾满稀泥的鞋子,可一个清倌儿的鞋子却底不染尘。看来莺歌姑娘乃是妈妈的心头肉呢!”
被纪青灵猛地打断,莺歌的脚步下意识便停住了,而原本根本没有注意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的众人,视线则不约而同地往老鸨和她的双脚投去。
老鸨因先前去过后院,和大家一样,鞋底上沾了不少泥。然,和老鸨站在一处的莺歌却是个特例,她那双淡粉色的鞋底上干干净净,在这样一个充斥着血腥的夜晚,竟透出几分异常的诡异。
“呵呵!”纪青灵笑了。
老鸨这种人,是不习惯走那样的小路的。莺歌虽然不像老鸨那般养尊处优,但一个花楼清倌儿,也不该天天跑到后院小树林里去。眼下,花厅里的这些人,除了沈墨白武功高强脚上没泥外,就只有她因来去都被他抱着鞋底干干净净,其他的人,便是六皇子沈福临和众侍卫们,鞋底都和老鸨的差不多,怎地一个小清倌儿来回走了好几
趟,鞋子却这般干净呢?“人有一种下意识的习惯,自己一般不太容易觉,却随处不在。”纪青灵慢悠悠道:“就好像一个有洁癖的人,倘若面前摆着两把椅子,一把纤尘不染,另一把肮脏不堪,他要么不坐,若坐的话,势必会坐
那把干净的椅子,而绝不会去触碰那把肮脏不堪的。
这种下意识的保护性习惯,本公子管它叫做保护性抑制。莺歌姑娘今夜往返后院假山数次,居然每步都能踏在那条临时铺就的小路上,当真好本事,身轻如燕,本公子佩服之极!”
莺歌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她本就又小又白,看起来弱不禁风,这般情况下,竟如纸人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冯天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她一下,可手伸到一半,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古怪地看着莺歌。
他在等,和所有人一样,在等纪青灵说出那个答案。
不料,纪青灵却突然调开视线,看向沈福临道:“我们继续,六皇子!下一个问题,云锦姑娘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跑去后院假山?”
沈福临的思维还在莺歌的双脚上没转过来,老鸨却抢先道:“见人,云锦是去会见她的情人!”
“非常好!”纪青灵轻拍两下手掌,赞道:“看来妈妈也具备做神断的潜质呢!”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没错,一个刚刚离开烟花之地获得自由的女子,不赶紧跟着她的天佑哥哥回家,却在大晚上背着人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她不是为了见情人又是什么?或许,她急于将自己已经自由的消息赶紧告诉情郎,让情郎尽快想办法将她带离冯天佑的身边。也或许,她早已和情人约好了要在后院假山上见面。所以,丢下对她情深意重的天佑哥哥,云锦便如归巢的
鸟儿一般迫不及待地飞往了她的伊甸园。只可惜,伊甸园却成了她的埋魂地。这便是所谓的色胆包天命丧黄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