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恐惧很奇怪,就好像黑暗中有许多隐形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盯着她,只等她不防备时,突然扑出来,将她拖入黑暗的深渊。
陌生的感觉和对危险与生俱来的警觉让纪青灵既兴奋又忐忑,直觉告诉她,这屋子不干净。
纪青灵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尽管生了穿越这种事,经历了索亚古城地下墓葬的惊心动魄,但她还是不信鬼神,她只相信这世上存在着人类尚未认知的东西。
稳定一下呼吸,纪青灵从肖慕手中接过蜡烛,开始一寸一寸审视这间屋子。
恐惧的产生来源于人类对未知所产生出的焦虑。也就是说,越是看不见摸不着,人就越焦虑,恐惧感也会越强烈。一旦真正面对尸体,死亡变得形象化了,那还有什么好恐惧的?
故,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追根究底。
黑暗往往会将恐惧放大,光明才能揭露真相。
肖慕欲跟上,却被沈墨白拉住。沈明轩熟知青儿的习惯,若是一目了然的案子,他的小女人喜欢一边分析一边勘察。然,遇到大案、谜案,她却喜欢一个人思考,将自己完全代入凶杀现场,以死者的身份感受现场的气氛,在脑海里
一点点还原案当时的情形,所以,这种时候,不宜去打搅她。
肖慕会意,两个男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立在屋子中间,只是,目光皆一瞬不瞬紧紧跟随着纪青灵。此时的纪青灵正如沈墨白所想的那样,已经完全忘记了身后的三个男人,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她早已将自己代入了凶案之中。就仿佛她便是那个被巨虫吸食了脑髓而死的客人,时光倒流,重新回
到这个诡异的空间,重新来审视这间离奇的屋子。
随着蜡烛的光芒一点点照亮屋子里的家具后,她的情绪也随之一点点放松下来。但,她却愈清晰地感受到危险的逼近。
桌椅橱柜、屏风纱帐除了陈旧华丽些外,并没什么特别,她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整个房间最引人注目的那张大榻上。
人是一种天生就缺乏安全感的动物,所以一般情况下,人们会将榻靠墙摆放,不论房间大小,睡觉的榻总会有一侧或者两侧靠墙,这样不仅仅节省空间,还让人觉得踏实。
客栈老板在遵循这一规律的同时,还充分展现了西京人寸土寸金的理念。这张榻的榻头和左侧都紧挨着墙,连榻尾都毫无间隙地顶着一个笨重的梳妆台。
梳妆台的样式很简单,但看得出挺贵重。红木框架中镶嵌着一面椭圆形铜镜,四周皆雕满了花丛鸟兽,看起来美奂美轮。铜镜虽然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穿衣镜那么大,但在这个时代着实不算小,基本上可以照出人的半身。只是,因为梳妆台又高又大,从屋顶直达地面,便将铜镜映衬得很小,就像三十时年代那种旧式五斗
橱。
原本梳妆台高一些也没什么,问题是这个梳妆台实在太大,足足占了半张榻的位置,如此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这张榻被硬卡在三面墙中间一样。
“这客栈老板应该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去布置大学宿舍,一定能上星光大道得个最佳节约奖。”纪青灵摇头自语。
三个男人心头同时一惊,二十一世纪?大学宿舍?星光大道?最佳节约奖?她在说什么?肖慕和卓云腾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到了沈墨白的脸上。沈墨白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觉得他的青儿如此陌生。她就站在那儿,正以他无比熟悉的姿态审视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她中邪了吗?鬼上身了吗?为什么她说出来的话,他一个字
也听不懂?
难怪肖慕说这屋子奇怪,别说肖慕,便是他,也感觉到这间屋子充满鬼气,这样一个鬼影重重的屋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只瞧她的青儿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