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长公主一倒下,将所有人都吓坏了,岑嬷嬷和倾城也顾不上别的了,匆忙跟着宁中海进了内室。
府医来的很快,这位府医可不得了,大有来头,他从前是宫里有名的太医,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当年昭阳长公主下嫁的时候,他就被圣上指派到安国公府来了,为的就是时时刻刻调理长公主的身体。
这位府医姓木,五十多岁的年纪,眼中透着精光,府里都尊称他木老爷子。
木老爷子走到床边,岑嬷嬷早已拿出锦帕铺在昭阳长公主手腕上,木老爷子一手搭上昭阳长公主的脉搏,一手缕着胡须,忽然手指上感觉脉相有轻珠划过,已经非常强劲。
他眼神一闪,十分不可思议的打量了一下昏睡的昭阳长公主,公主的身子他是了解的,十分强健,毕竟生长在皇宫,用的都是最精贵的东西,底子打得好,数年一直养尊处优,又格外的注重养生,这样想来,这脉相也不是不可能。
木老爷子眼神扫过站在一旁万分焦急的安国公宁中海,这安国公的身体状况也不错,想来这也是一桩喜事。
“木老爷子,公主情况如何?”宁中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也知道公主的身体一向很好,如此好端端的晕倒了,实在让人担心。
木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国公爷不必担忧,公主是喜脉,而且已经两个月了,脉相强健,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才会昏倒,并无大碍。”
木老爷子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进水里,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所有人,安国公,凤倾城,岑嬷嬷,和几个侍奉在侧的丫鬟,都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吧,安国公和昭阳长公主都已经五十来岁了,竟然还能弄出孩子,这身体还真不是盖的啊,男子也就罢了,尤其是昭阳长公主,五十岁了还能怀孕生子,这也是太出人意料了。
倾城不得不佩服,圣上他老人家六十岁还可以临幸妃嫔,外祖母五十岁还能老蚌生珠。皇家的人就是牛啊。不承认不行。
岑嬷嬷也有点惊愕,她知道公主的小日子已经延迟了好久,但她显然没有想到公主会怀身子,四十多岁的女人怀孕生孩子,她听说过,但像公主这个年纪的,她还真是头一糟知道。
安国公显先是惊了一下,老脸红了红,有些不大好意思,尔后便满面喜色,抓着木老爷子的手,欢喜的问道:“木老爷子此言当真?公主真的是喜脉?”
木老爷子微微皱眉,难道他的医术不值得信任吗,但仍旧耐着性子答道:“自然是真的,虽然脉相看着稳健,但是长公主毕竟年纪不轻了,要当心些,老夫会开一付温和的安胎方子,记得每天按时服用。”
宁中海点头,示意岑嬷嬷跟着木老爷子前去取药,岑嬷嬷点头,和木老爷子一道退了出去。
倾城见状也福了福身,对安国公说道:“外祖父,既然外祖母无碍,倾城就先退下了。”至于外祖母醒来后,会有什么反应,她还是不留下见证了吧,让外祖父一个人去享受吧。
宁中海老脸有些红,毕竟在一个小辈跟前儿,这种事,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好的,你去吧,晚间再过来用膳。”
倾城点了点头,便去了。
倾城走了以后,宁中海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昭阳长公主,叮嘱一侧的丫鬟照顾好长公主,自己便去了外室。
众人还未走,尤其是冯太君和冯姨娘,都有些担心,毕竟昭阳长公主就这样直直晕了过去,她们也是吓得魂不守舍,万一公主有个什么,估计圣上的震怒就足够掀翻整个安国公府。
所以冯太君见宁中海走了出来,忙颤颤巍巍的迎了上去,问道:“公主还好吗?”
宁中海的脸色铁青一片,碍于亲娘的面子才没有开口骂人,他强忍着怒火,向着冯太君问道:“母亲,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若是被圣上知道了,母亲是想咱们被诛九族吗?”
而且冯太君的话简直就是将老安国公的脸面踩到地上了,作为儿子,他不能不生气。
冯太君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心中又将昭阳长公主咒骂了几遍,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儿子会埋怨自己吗?
“为娘也就是随口一说,公主也太肯往心里去了。”冯太君低声辨白。
宁中海犀利的眸光扫过房内众人,所到之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冯姨娘和宁若薇,都瑟缩着身子,低头不敢作声。
“你们一个两不要打量着公主好性儿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夫今日把丑话说道前头,若是谁再放肆,老夫绝对不会轻饶,这一次,就按照公主的意思来办,谁也不得有异议!”
冯太君有些不乐意了,她倒也不是疼惜冯姨娘和沈姨娘到了这种地步,而是不与昭阳长公主对着干,她心里就不舒服。不得不说,这人就是贱啊!欠收拾。
于是皱眉道:“你就是为了讨好你媳妇,忤逆母亲吗?”
宁中海剑眉皱在一起,说明他此刻的心情极差,可面对胡搅蛮缠的母亲,他也无法真正翻脸,只是强忍着怒气道:“母亲,如今公主已经怀了身子,胎气不稳,以后闲杂人等就不必到荣安院来了!”
闻言,冯太君一阵错愕,嘴巴长得大大的,估计能塞下一颗鸡蛋,:“怀了身子,怎么可能,你和公主都多大年纪了,还能生养,不是弄错了吧?”
宁中海登时就恼了,:“木老爷子的医术,母亲信不过吗?而且母亲又要做祖母了竟也不高兴吗?”
冯太君脸上灿灿的,闭嘴不言了。
这个消息对冯太君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她最瞧不上的儿媳妇,竟然又怀上了孩子,她不喜欢昭阳长公主,连带着对她所生的孩子也不待见,尤其是那个整日里柔柔弱弱的宁若雪,那张脸,活脱脱和孝章静皇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长公主这个做女儿的都相似。
还有那个嫡长孙,宁远山,整日里对自己这个祖母摆着一张臭脸,连个笑容也没有,儿子怎么会将世子之位交给他,她倒是想让二爷宁远川承袭爵位,可无论从哪里来讲,宁远川都没有这个资格。
她也曾经和儿子说过,大爷宁远山和三爷宁远征有昭阳长公主这个母亲在,即便不承袭国公府的爵位,公主也必定能够给他们兄弟请封一个爵位,就连出嫁的宁若雪还得了安和县主的封号,不如将这国公府的爵位留给二爷宁远川,这样不仅一举三得,还提携了冯家,多好啊。
可儿子一口就回绝了,说的义正言辞,嫡长子在,谁也越不过去,即便他上了折子,朝廷也必驳回,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定会参自己混淆嫡庶,届时说不定连爵位都保不住了。
冯太君当时心里十分不高兴,有公主在上头,还能夺爵?也就是推脱着不想给罢了。但儿子坚决,她也无法,她总不能自己找圣上说这话吧,那得是吃多撑。
所以,如今昭阳长公主再一次怀孕,对她来说,根本半点喜悦的心情也没有,相反,她觉得很烦躁,儿子也是,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沈姨娘才三十来岁正当年,花容月貌的,到不说去看看,整日里和那个老女人混在一起,简直不知所谓。
但是儿子的房里事情,她也不好插手,毕竟儿子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不是年轻的毛头小伙,若是自己再多说几句,她自己脸上都过不去了。
而最震撼的当属冯姨娘了,她双手死死的绞着锦帕,指甲几乎掐紧肉里,眼中的妒火几乎要将整间房子点燃,她咬的牙齿嘎吱嘎吱作响,她恨不得现在冲进内室去,一脚将那个老女人踹飞,虽然冯姨娘和昭阳长公主只差一岁,但她却觉得长公主比她老多了。
实际看来,她比长公主显老多了。毕竟长公主所用的保养方法,都是大曦朝最上等的,还会适当用药膳调理身体,这些都不是冯姨娘一个妾室可以享用的。
冯姨娘是知道国公爷每月有将近半月的时间留宿在荣安院,其余的时候多数独居外书房,只有很少的时候会到姨娘房里歇着。但是她没有想到国公爷还会和长公主行夫妻之事,毕竟长公主已经不在年轻了,而且一个正妻,整日里霸着国公爷不放,真是不要脸。
冯姨娘快要嫉妒疯了,国公爷这两年,根本没进过她的院子,更别说同房了,好像得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同样都是国公爷的女人,自己还是国公爷的亲表妹,长公主就可以过的这般舒心,而自己守空房,守了十几年,这太不公平了。
她咬的牙根都酸了,就是不明白,自己比那个老女人差在哪里,难道就是一个身份的差距吗?她不甘心,她太不甘心了。
最好那个老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反正这么大年纪了,死了也不奇怪,冯姨娘此刻恨不得用天下最恶毒的方法去诅咒昭阳长公主!
宁若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比起二人来还算是正常的,起码没有冯姨娘这么强烈的恨意,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罢了,毕竟,母亲这个样子,她也无法再开口让姨娘留下了。
当然,三人的反应都被宁中海的看的一清二楚,果然一个两个,都见不得公主好,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心里有数就行了。
“薇丫头,冯姨娘,送老太君回荣松堂。”他果断的下令,实在不想她们留下在膈应公主了。
冯姨娘和宁若薇就是智商在低也不敢去反驳宁中海的话,而冯太君也知道方才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也不再闹腾,乖乖的走了。
宁中海这才重新返回了内室,此刻正巧昭阳长公主的睫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丫鬟忙着急上去将她扶起来,又再她身后垫了一个如意锦团的大靠枕。
宁中海走过来,沿着床沿坐了下来,替她掖了掖被角儿。
昭阳长公主依旧神态端庄,只是有些略显疲惫,她缓缓启唇,嗓音有些沙哑,:“我怎么了?我记得自己好像昏倒了?以后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宁中海笑意融融的接口道:“公主,你有身孕了。”宁中海眉眼间都是喜色,嘴角上扬。
昭阳长公主顿时瞪大了眼睛,抓住宁中海的手,说不出话来。
好半响,她才回过神,脸上带着几分羞怯,声如蚊音,:“你说的,可是真的?”她虽然五十岁了,但是每月的小日子都很准时,可这两个月却没来,她也没在意,毕竟自己这把年纪了,小日子没了很正常,可谁曾想竟然有了身孕,这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估计自己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一时之间,会成为正给天奥城最热门的消息了,昭阳长公主,老蚌生珠,自己这老脸可往哪里摆,不过想想皇兄都六十了,后宫还能传出喜讯,自己也算不得什么了?
自从生了老三和雪丫头之后,她就再也没怀过身子,当时木老爷子说过,应该是自己生养这对双生子亏损了身子,须得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已经有三个孩儿,且有男有女,至于以后能不能在有孩儿,顺其自然便罢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还能在做母亲,她高兴的很。
她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想到这里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心里说不出的激动,而且她感觉这一胎一定是个女儿,一定是她的雪丫头可怜自己,才会在天上保佑自己,才有了这个孩子。
见爱妻如此反应,宁中海心中安慰不少,但是欣喜过后,却是浓浓的担忧,毕竟公主的年龄在这里摆着,生孩子要冒很大的风险。
于是他握住昭阳长公主的手,语气有些惆怅,:“公主,为夫真的不是这孩子对你来说是好是坏,毕竟你的年纪不小了,若是生产时有个好歹,为夫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着犹犹豫豫的开口:“要不,咱们拿掉孩子吧。”
宁中海虽然喜欢孩子,但是更珍惜爱妻的性命,若是二者选一,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妻子。这和她的身份地位无关,只是因为她是自己一生的最爱。
昭阳长公主神色十分坚定,她回握住宁中海的大手,粗粝的感觉袭来,心中觉得无比的安定,:“夫君,我不同意,这是咱俩的孩子,就算拼尽了全力,我也要生下她。”
宁中海目光灼灼的望着昭阳长公主,眼睛里是一片浓化不开的温柔,他们夫妻三十五载,当初十五岁的昭阳长公主下嫁给十七岁的他,不到一年,便生下嫡长子,谁曾想出月子没多久,就又怀了身子,还生了一对龙凤呈祥。
由于生育时间太近,便伤了身子后来一直没有再生育孩子,不想临老了,竟然再次有孕,他心中总算欣慰些。
他瞬时将妻子拥入怀中,这么多年了,他曾经迷失过,但最终的情感归宿,始终是怀里的女人,她从青春少艾,到如今的白妇人,二人的生命里,承载了太多他人理解不了的感情。
从最初的悸动,到深刻的爱恋,再到相濡以沫的扶持,这些,他都深刻的记在心里,不敢,也不能忘记。
片刻的光景,公主怀孕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家都咋舌不已。
而沈姨娘的院子里,才是热闹一片。
沈姨娘正抱着宁若薇嚎啕大哭,那个撕心裂肺,那个痛哭流涕,好不可怜,但是一个管事媳妇和几个婆子丫头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眼中带着不耐,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
“你们这些下作东西,一味儿的讨好荣安院的那一位来作践我,我好歹为国公爷生育了两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走,我要见国公爷,将你们这群奴才统统卖出去!”沈姨娘哭的伤心欲绝。她实在有些转不过弯儿,为什么自己好端端的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要被赶出国公府去。
宁若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是任由沈姨娘抱着她,默不作声。
管事媳妇一脸的鄙夷,阴阳怪气道:“姨娘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呢,国公爷了话,一切任凭公主的处置,姨娘还是快些上车吧。”
沈姨娘哭着摇头,满眼惊恐,:“我不信,我不信国公爷会对我这么绝情,一定是你们,你们胡说八道!”说着就要起身往外冲,似乎要亲自去问宁中海才肯罢休。
管事媳妇一个眼神,就有婆子拉住了她,冷哼道:“姨娘还是给自己留点体面吧,否则闹大了可就不是去庄子这么简单的了。”
沈姨娘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大吼道:“不可能,你们骗人,国公爷不会不见我的!”
管事媳妇轻蔑的望着犹如疯妇的沈姨娘,不屑道:“长公主如今怀有身孕,国公爷正在陪伴长公主哪里有空管你!”
沈姨娘蓦地一声,脸色刷白,她回过头,抓着管事媳妇的手,声音嘶哑的问道:“你说的不是真的,你是在撒谎对不对,长公主已经五十了,怎么可能还会怀身子!”她简直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活活的劈中了她一般,脑子一片空白。
管事媳妇嫌恶的望着沈姨娘,一把推将她推的老远,:“姨娘还是清醒情形吧,得罪了长公主,你这辈子只能在庄子上度过了!”
然后对着几个婆子说,:“赶紧让人弄走,要是惊扰了长公主,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