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说,难道说,你不相信爱情?朱倩倩说,相信呀,爱情就是你对自己说,你爱他,结果,你真的爱了。以后的某一天,你对自己说,你已经不爱他了,结果,你就真的不爱了,爱情消失了。
郝建开玩笑说,你这样说,让我觉得爱情就像你养的一条狗,你叫它过来,它就真的过来了,你叫它走,它乖乖地走了。朱倩倩说,不错,我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爱情就是你精心养的一条狗,一条很漂亮很迷人的狗。
郝建好奇地问,你恋过爱吗?这话问得很有计巧,就算结婚了这样问也不算冒失,因为结婚与恋爱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朱倩倩笑了,说,你以为女研究生的感情生活,就一定是白纸一张?郝建说,倒不是,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对感情看得这么开,或者说看得这么透。
朱倩倩说,什么叫感情?感情其实是一种极其私有化的情绪。你把对方当成你的私有物品,又骗自己说,这是爱。有一天,你现他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你觉得自己受了巨大伤害,那不是因为她原本就不是你的私有物品,而是因为你觉得你的东西被人偷了。
这句话点到了郝建的痛处。他确实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偷了,以前是让田科学偷了,现在让向杰给抢了,而且是极其宝贵的一件东西。虽然他不再象原来那样喜欢那件东西,可那毕竟是他的,与他的尊严死死 地绑定在一起。
这不是在挥卫爱情,而是在挥卫感情所有权,就像国家挥卫领土完整。天下有哪个国家能够容忍自己的领土被人无端侵占?别说侵占全部,就算是侵占一点点,都会酿成国际事件,弄得不好,还会爆战争。同样的道理,人家的情感领地,自然也不容他人侵占。
换个角度看,人又有一种天性,那就是侵占他人领地的天性。郝建说,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看待爱情的。朱倩倩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目光飘向窗外。她抬起一只手,指着窗外那个霓红灯广告牌说,看到那个广告没有?郝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是一个月饼广告。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又快到重阳了。那个广告架在顶楼上,十分醒目,可他不知道她的用意。他问,是啊,看到了,你想说什么?她说,小时候,我们吃的月饼是不包装的,最多也就是包一层薄纸,堆在商店里卖。大家都知道,那东西叫月饼。现在呢?所有的月饼,都要包装了,一家比一家包装得好。
包装得好,就不是月饼了?它还是月饼。爱情是什么?就是那月饼,最本质的东西只有一个,就是人的爱情权。无论你用感情也好爱情也好,什么五花八门的包装,她的根本,还是人的配交权。
郝建觉得身上有点寒,同时也觉得,搞宣传就是搞宣传的,看问题真是与众不同,她的话力透纸背,一针见血,就像手术刀一样,割开现象见本质。另一方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了聊这个话题也蛮有趣,便站在她的对立面,说,按你这样说,我们不需要法律或者道德了,只要遵从一个原则,人的配交权,就像动物那样。
朱倩倩说,可人生活的世界,被叫做社会,动物生活的世界,叫世界。这就是不同。社会的法则是法律道德和铁序,任何对法律道德以及铁序的反叛,都可能受到社会法则的惩罚,而不是动物法则的惩罚。这是社会属性范畴的东西,而不是动物属性范畴。参配权是动物属性范畴,或者说是动物本能。感情的占有性,是动物属性决定的,而感情的私有化,是社会属性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