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二皇子?
云采夜闻言倏然抬眸,可他再次抬头时,眼前所见之景却变成了另外的模样——原本站在他左手边的烛渊不见了,更别说先前站在他面前的骨墨。
此刻他眼见只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阴森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倒扣的檐角处悬着出紫焰的宫灯,长长地燃了一路,却照不明这幽深的长廊,云采夜站在长廊中央,只觉阴风阵阵扑面而来,拂过他的脸颊,阴冷刺骨,令人身心毛。
云采夜皱眉,轻轻唤了一声:“烛渊?”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云采夜回过头去,只见几道白色的身影从长廊的另一端骤然出现,并快速朝他逼近。云采夜后退半步站定,迅速召出渡生握住剑柄,只待白影近身时立即拔剑。
“快走……”白影们说话了,云采夜细听,竟是几道女声。
待白影再近一些,云采夜才现这只是几个身穿白衣的婢女,她们双目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雪白如纱的衣衫随着她们奔跑的动作在半空中轻拂,上面还带着斑驳的新鲜血迹,在如雪衣衫上显得尤为刺目。她们一边跑着一边回头朝身后望去,好像那里有可怖至极的凶兽在追赶她们一般惊恐和绝望。
其中一个婢女抬头了,她望着云采夜,眼眶里的泪水不止地滑落,她张唇凄凉地喊道:“快走……二皇子快走啊……”
而此时,婢女们已经跑到了他的身旁,她们伸着手想要抓住他,眼睛睁大,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云采夜被她们的惨厉的叫声扰得头痛,皱眉挥剑一斩。
婢女们被剑气一碰,就化为烟雾消失了,然而除此之外整个长廊没有分毫改变,剑气穿过廊柱不知去向何处。
云采夜收起渡生剑,向婢女来的那端长廊走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婢女,也没有遇上任何人,顺利地走到了长廊尽头。
长廊尽头是一间装饰极为华丽的厢房,厢房地上铺满华贵精致的深色地毯,人踩在上面一点声响也没有,云采夜刚踏进厢房,他身后的镂空木门就动了,云采夜闻声迅速转身,却从门缝中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方才向他伸手,喊他快些走的那个婢女。
那婢女此时也是穿着一身白衣,只是上面没了血迹,她眼眸莹莹,唇角带着笑意望了云采夜一眼。
就是这一眼叫云采夜愣了神,眼睁睁的看着木门缓缓合上,出“砰”的一声轻响。
厢房深处传来一道好听的女音,宛如春莺啼歌,婉转动听:“是夜儿吗?”
云采夜转身,犹豫了一会便抬步朝声源处走去。
在穿过几个隔间后,云采夜终于在铜镜里见到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个生得极为丑陋的女子。她老朽的皮肤上布满了如同树皮一般坑坑洼洼的褶皱,几乎没有鼻梁,一对眼珠倒是极为漂亮,宛如洇足了水的黑色琉璃被光一照便反射出盈盈波光,勾人心魄,而垂散在她脑后的宛如鸦羽般的乌也像是最上等的蚕丝织成的绸缎,顺滑漂亮,和她丑陋的面庞形成巨大的反差。
她垂着眼眸,打理着妆箧中的饰,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里面雪白的贝齿:“我听说你又到三皇子那去玩了……娘亲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许离开永朽宫,也不许到外边去和旁人玩耍……”
云采夜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那是他小时候的模样。
女子没有得到回应,便抬眸朝铜镜望去,在看到自己的脸时也吓了一跳,连忙弯腰从旁边的小篓里掏出个面具带上:“夜儿抱歉,娘亲忘记戴面具了,娘亲吓到你了吗?”
女子回头,漆白的面具下露出一对剪水秋瞳,莹莹地望着他,她张开双臂,声音柔软了几分:“夜儿,到娘亲这里来……”
云采夜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过去,他的双腿却丝毫不受自己的控制,抬脚向前迈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女子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宛如天底下所有的母亲注视着自己的爱子那般鼓励地望着他:“你不是说想家了吗?娘亲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
回家?
他的家在哪里?
云采夜只觉自己脑中一片混沌,如同浆糊一般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只能僵硬着身体一步一步朝那女子靠近。
女子笑盈盈地望着他,云采夜抬手,将自己的手掌轻轻放到女子伸出的手上。
然而就在两人手掌相触的那一刹,画面又再次转变,握住他手掌的不是那名女子,而是另一个人。云采夜抬眸,才现握住自己手掌的这个人他一点也不陌生——他的师父,魔界太子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