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朗朗一笑:“原来是王小郎君,不必多礼。”他仔细端详了王家兄弟二人一番,又击掌道:“两位王郎君容貌俊秀,气度从容,性情沉稳,皆是难得的俊杰之才。不知你们可有意拜入先生门下,成为杨某的师弟?杨某的眼光,先生素来是信得过的。像你们这样难得的良才美玉,如何舍得放过?”
王子睦已经被这连连的惊喜砸得头昏目眩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王子献瞥了他一眼,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意:“承蒙杨状头的好意,王某心领了。不过,王某已经入了国子监,深受左司业照顾,不敢忘恩。至于阿弟子睦,年纪尚幼,才学不显……”
杨谦似是没料到他竟会断然拒绝,怔了怔,方接道:“王郎君有报恩之心,杨某能够理解。不过,已经失去了一位未来的师弟,你怎么忍心让杨某再失去一位?令弟确实资质十分出众,先生一定会很喜欢他。”
听他说得如此诚恳,王子献似有犹疑之色。杨谦便又劝了他几句,简直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将王子睦收下来一般。长宁郡主看得颇为稀奇,低声问:“阿兄,这王子睦果然如此出众?居然能让这位眼高于顶的杨状头生出爱才之心?我倒是觉得,虽然他的性情才学确实难得,却也很难让杨状头如此急切罢?”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懂得识人相面了。”李徽逗了她一句,方回道,“子睦确实有足够的资质,拜入这位周先生门下。因着他年纪小,性情又稳,这样的少年郎最容易磨练出来,说不得再过十年就是一位年轻进士,杨状头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做出如今这样的姿态来,大概是为了格外显出他的看重之意,便于日后更容易亲近子睦罢。”
长宁郡主听了,自是若有所思。有些话,兄长并不方便在此处明言,聪敏如她却已经隐约意识到,杨谦试图亲近王子睦有些不太对劲。至于其中缘由为何,大概只能日后慢慢观察,才能明辨出来了。
李徽知道,王子献其实很希望王子睦能够拜入周先生门下。他如今这般作态,自然不过是佯装而已。于是,他便主动地递过了台阶:“子献,杨状头既然如此爱惜子睦之才,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作为兄长,便是再自谦,也不能让阿弟错失这样的好机会。不然,子睦反应过来之后,岂不是会百般懊悔?”
杨谦扬起眉,笑道:“大王说得极是,王郎君以为如何?”
王子献自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大王此言,倒是将王某点醒了。这是子睦的良机,自然不能错过。那便有劳杨状头引荐了……若是事成,日后也烦劳杨状头稍加照料一二。毕竟,子睦年纪尚幼,还未完全定性呢。”
“王郎君尽管安心便是。”杨谦满口答应,“今日你且带着子睦归家,待我禀明先生,再遣人给你们送信。待贵长辈允许之后,咱们再择个吉日,为子睦正式行拜师礼,你以为如何?”
“杨兄果然考虑周到。那我便等着杨兄的好消息了。”许是“一时激动”,王子献的言谈间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生疏。
杨谦勾起嘴角:“你我一见如故,便是没有缘分成为师兄弟,也须得常来常往才好。大王与郡主都给我们作证呢。”
“承蒙杨兄不嫌弃。”王子献遂朝他拱手行礼。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默契非常。而旁观的长宁郡主却忍不住有些寒颤:“阿兄,总觉得他们身后似乎有两条大尾巴在摆来摆去。”这叫“一见如故”?也就能骗一骗纯真无知的孩童,连她都骗不过。
李徽意味深长道:“好生学一学罢,咱们就缺了这样的天分。”
“我才不想学呢。”小家伙撅起嘴唇,“我只需要能看得穿就足够了,根本不必与这样的人来来往往,白白耗费时间。我的时间可是珍贵得很,陪着阿娘阿爷,陪着祖父,和阿兄一起学习射猎……连半分也舍不得拿出来给那些无趣之人。”
“你说得是。”李徽略作思索——心中苦笑,小家伙到底与他不同。她能够随心所欲,只需不逾矩便足矣。而他……日后大概只能永无止境地浪费时间与不感兴趣的人来往交际了。便是再如何厌恶,大约也不得不忍耐。这是守护家人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他必须掌握的能力。